【三十五】(2 / 3)

……

隔壁的房間傳來“哐當”一聲門響,有人在大聲地嗬斥著,季文昌的回憶被打斷了。這時他才感到後背被木板床咯得生疼,他翻了個身,翻身時聽“嚓”的一聲,襯衣被什麼刮破了,他連看也沒看,側過身來設法接上剛才的思路。

髒漢真夠笨的,看著腿腳挺靈可哪次都是落在最後,第二年秋天髒漢到底是被警察抓住了。那天也趕上他們倒黴,剛剛得手便遇到了幾個身手敏捷的警察,大家四散而逃時落下了髒漢,沒跑出二百米便被生擒,想救都救不了,眼看著警察把他押上警車。逃走的人誰也沒敢回住處,避了幾天見沒有動靜這才重新回到住所。大家都覺得髒漢很夠意思,不愧是東北漢子,到底是沒有供出大夥兒,因此決定花錢將髒漢從警察手裏贖出來。當地警察很吃這一套,隻要肯花錢什麼事都好辦。大家分頭去托人,很快就有了結果,透風的人說髒漢已被遣返回國,讓哥幾個難受了好幾天。季文昌提議大夥兒將各自手裏的錢湊到一起寄給了髒漢,不枉他們在異國他鄉兄弟一場。起初黃臉很不情願,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後來小胖子急了,說就照季大哥說的辦,否則就別再跟著大家一起混,黃臉隻得聽命於大夥。

髒漢被抓又被遣返回國也沒能阻止他們的營生,歇了幾天他們又幹了起來。他們的生意終於有了成效,季文昌買到哥倫比亞護照的那天晚上痛痛快快地喝了頓酒,他喝醉了。

朦朧中季文昌感到自己像是漂浮在海上,海浪一下一下地湧來,拍打著他疲憊的身軀,那久疏的感覺令他心神蕩漾……風平浪靜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漂浮地水麵上,抑或已經沉入水底,這念頭使他感到恐怖,他竭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躺在海麵或是海底,而是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張破舊的沙發床上。他看到床邊坐著一個金發女人,穿著猩紅色胸罩和內褲的女人背對著他,正在悄悄翻著他的衣兜。她從他的衣兜裏抽出一封信剛要翻看,聽到身後有聲響,回過頭見季文昌正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您醒啦?你這一覺睡得可真香。”女人嬌媚地說,拿著信的手快速放到了背後。

“你幹什麼?”

季文昌想起好容易才買到手的護照,萬一丟了豈不白費了幾年的心血,想到這他從醉夢中清醒過來,立刻奪回自己的衣服,摸到了護照才鬆了口氣。

“我陪了您半天,不該付給我報酬嗎?”

“你一直陪著我?”

“您不相信?”

“我怎麼會在這?”

“是我把您扶來的。”

季文昌想要回吳臬寄來的信,他伸出手說:“把那封信還給我吧。”

“您就這樣要回東西嗎?”

季文昌掏出錢給了金發女人。女人把錢塞進胸罩裏,又看了眼信才還給季文昌。

“是情人來的?”

“不,是朋友。”

“得了吧,騙誰呢。”女人在季文昌身邊躺下,側過臉望著季文昌說:“我見過的男人多了,還能不知道失戀的男人酒後是什麼樣。來,說給我聽聽,看看我猜得對不對。”

“你怎麼猜的?”

“你愛戀的女人嫁給了別人,對嗎?”女人拱進季文昌的懷裏,用手撫摸著他的胸部,溫情地說:“說給我聽吧,我喜歡聽男人講述的故事。”

……

那是季文昌離開東京後,幾年來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說到心中的苦悶,需要宣泄的不僅僅是*,還有長期淤積在心底的痛苦。那天他就是這般躺著對那個至今不知姓名的金發女人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不同的是那張破床要比現在這張木板床柔軟得多,那間小房要比這裏多些活力和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