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章當然知道,象山先生,就是當世和朱熹齊名的大儒陸九淵,字子靜,號象山。當時的天下號稱有三派學問:人稱朱學,陸學和呂學,朱學指的就是朱熹,呂學是呂祖謙,朱熹的好朋友。而陸學,說得就是這位陸象山。
呂祖謙的學問,和朱熹的學說大體上無甚差別,隻是略有調和。但是陸九淵,卻和朱熹的言論大相徑庭。劉漢章很早就知道,朱熹和呂祖謙在很早以前,就都是名震天下的宿儒學者。陸九淵的學說,總結上溯到孟子,下到二程的理論,開發反省自身的學問,稱得上是“心學”一門的鼻祖,而後世明朝的王守仁更加繼承了他的學說,被人統稱為“陸王心學”。
與朱熹主張的“反求諸理”不同,陸九淵的學問是“反求諸己”的。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尋找自身之外的“理”,一個直至本心,尋找屬於自己的“心”,一個向外,一個向內。這就是朱熹和陸九淵理論的根本差異。
劉漢章早就聽說,十幾年前,在江西信州鉛山的鵝湖寺,以朱熹為首的“理學”和以陸九淵為首的“心學”,以及呂祖謙門下,有過一次著名的學術會談。在那次的談話中,朱陸兩派就如何教人之法,展開了一係列的討論。陸九淵主張發明本心,提出“學苟知本,六經皆我注腳”。朱熹則主張讀書格物,“泛觀博覽而後規之約”。朱熹批評陸九淵的學問過於簡陋,陸九淵則指責朱熹的學問過於繁瑣,彼此爭執不休,但是這並不妨礙朱熹和陸九淵在精神層麵惺惺相惜,成為摯友。
想到朋友,劉漢章拍了拍餘玠的肩膀,對他說道:“兄弟,我真沒想到,你還挺勇敢的,居然敢當麵質問一代大儒朱熹,而且話語擲地有聲。之前隻覺得你是個普通的小孩,看來我之前是小瞧你了。”
餘玠也笑道:“我也是有感而發,老兄你義正辭嚴,也是說出了我的心裏話,小弟這才為你站腳助威。”兩人相視而笑。
二人也出了學堂,走到書院的大門口,正看見朱熹和一位麵容清臒的老先生互相行禮,那人身後還跟著幾名隨從。劉漢章知道,此人就是陸九淵,而他身後那幾名隨從,多半就是陸九淵的幾位門下弟子了。
朱熹對陸九淵說道:“象山兄,自從福建武夷精舍一別,你我經年未見,朱熹心中十分掛念。今番相見,真可說是大慰平生。”陸九淵笑道:“多謝晦庵兄掛念,九淵也是如此,你我鵝湖之辯,雖然唇槍舌戰,道理一節,寸土不讓,但依然惺惺相惜,友情不減。當年的情景,雖然已有十餘年,午夜夢回,也時常浮現眼前。隻可惜呂東萊先生早已故去,令人無比悵然。”陸九淵一路來到白鹿洞,好容易見到老友,也難免回憶往事,浮想聯翩。
朱熹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其實朱熹在呂祖謙死後,還批評過呂祖謙的弟弟呂祖儉,其實上也是朱學對於呂學的反擊,但是朱熹和呂祖謙個人關係上來說,也像與陸九淵一樣,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