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象山(1 / 2)

劉漢章一番說辭,隻講得朱熹一陣默然不語。眾人還以為朱熹被劉漢章的一席話給說的無言以對了。其實朱熹此時的心情比較複雜,實際上是在糾結世間之人,為何那麼多都在信奉“王霸義利”的學說,不懂得正心誠意的儒學正宗,難道真的是自己的理論有什麼問題?

朱熹這幾年在朝廷官運不順,是以在廬山白鹿洞書院,包括福建的武夷精舍,都廣開山門,眾納門徒,把精力放在了教育教學方麵。頗有當年孔子門徒三千的氣勢,甚至有很多從來不認識的人,也來聽自己的課,比如劉漢章和餘玠。

常言道“人上一百,行行色色”,人一多,就肯定有和自己意見相左的問題,朱熹不是不知道。但是朱熹一向主張“心即理也”的大旨,並且要以自己的思想影響教育更多的人,所以對於劉漢章頂撞自己的事情,諸如“一代儒學宗師被小人物給搶白了一頓”,朱熹倒並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這也是他作為大學者的修養。此時他所比較關心的,反而隻是儒家理學思想與法家王霸思想之間的孰優孰劣。

但是朱熹的遲疑,卻給其他人一代宗師被劉漢章的幾句話給說服了的感覺,那些朱熹的嫡係學生,看見自己尊敬的老師被不認識的人頂撞,心中豈能幹休?隻見人群當中,一位朱熹的嫡係學生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劉漢章嗬斥道:“大膽的毛頭小子,膽敢對我恩師無理,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連上到當朝天子,也不會用如此的口氣和他老人家說話,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也敢在此囉唕?”

朱熹用眼睛掃向眾人,而後對那憤怒的學生擺了擺手,平靜地說道:“蔡沈,學堂之上,不得無理,大喊大叫,成何體統?坐下。讓這孩子把話說完。”人群中一個看上去年紀甚大,但看樣子也是學生的人,也對那學生說道:“沈兒,師父在說你,還不趕快坐下!”那個叫蔡沈的學生聞言,這才恭恭敬敬地坐好,不過依然對於劉漢章頂撞師父的行為十分義憤填膺,能看出來他十分地忠於師門。

蔡沈的確是朱熹非常重要的一位學生,而那個勸他坐下的年長學生,是蔡沈的父親蔡元定,也是朱熹的學生,而且年紀也隻比朱熹小五歲,稱得起是跟隨朱熹時間最久的學生,號稱“朱門領袖”。如果把朱熹比做孔子的話,那麼蔡元定和蔡沈,就相當於朱熹的顏路,顏回父子或者曾皙,曾參父子,都是兩代人同時侍奉一位先生。

劉漢章當然不認識蔡元定和蔡沈父子,仰天打個哈哈,說道:“我說的句句是心裏話。無論廟堂之高,江湖之遠,相信他們也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心想,這朱熹果真不是普通的儒生,門下的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記得不久之前,朝廷兵部侍郎林栗曾經向皇帝上書,彈劾朱熹,說朱熹門開山門,徒弟眾多,學春秋戰國孔子孟子周遊列國一般,帶著弟子們四處遊逛,看來這話還真是說中了。這理學說到底,都快和宗教劃等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