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章說道:“況且道學道學,儒家孔孟,有何時曾言道?道是老莊的發明,說明理學雲雲,除了佛家的思想,尚有老莊道家之元素的雜糅。”
朱熹心中一驚,劉漢章這一席話,可以說是正中朱熹的內心世界,這個問題是曆史事實,隻不多曆史車輪在滾滾向前的時候,當局者迷。
朱熹早年,也對佛家的學說頗有研究,早在朱熹十五六歲之時,在老師劉子羽的家裏,他就是認識了禪師道謙,從此跟道謙學習佛法。是以佛法對於朱熹,影響根深蒂固,自不待言。況且後世清朝大儒顏習齋斷言:‘(朱熹)出入佛老甚久’。顏習齋身處明清思想重大變革之際,對於程朱雖有菲薄,此言亦不失一語中的之論。
況且宋朝以降,儒學也早已不是漢唐時代的儒學。漢朝末年,張道陵創立天師道,道教從此****。原本西漢儒學,在董仲舒等大儒的改良之下,早已雜糅了不少神異的元素,諸如五行循環,相生相克的天命色彩,也就是所謂的讖緯之學。這種東西,原本是起源於戰國時代方士和陰陽家,他們屬於古士大夫的一種。
東漢以後,古文經學興起,陰陽學說逐漸脫離儒學,轉而附著在道家的身上。開始托古改製,把老子神化成太上老君,把莊子神化成南華真人,把原本屬於儒家的周易等等一套可是和陰陽密不可分的學說,也一並拿來,嫁接在道家身上,而逐漸形成了道教。所以道教和道家,完全是兩碼事,不可混為一談。
唐朝五代之前,儒學一直圍繞在注釋解讀古代經典,書籍存亡續絕的工作當中,並未過多涉及到哲學層麵。而且南北朝以來,至於唐朝三百年,佛教又開始大興,所以大唐王朝雖然繁榮昌盛,聞名海外。但是唐朝在儒學成績之上,除了太宗年間孔穎達編纂的《五經正義》,再無可議,並不如何興旺。至於韓愈諫迎佛骨,以佛為“夷狄之人”“敬鬼神而遠之”,結果“夕貶潮州路八千”,則是傳統儒學對於佛家最後的抗議,但是畢竟孤掌難鳴。五代的儒學衰微,武人遍地,更不用論。
宋朝建立,儒學終於開始逐漸迎合世俗,不再“老子天下第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佛教和道教,也終於進入了儒生的曆史世界,走向了融合化一的道路。可以說儒家的新形態“理學”,其中世界觀和方法論的來源,很大程度上吸取了道教和佛教的學說。因為道教和佛教都有成熟的世界觀和哲學觀點,隻有傳統儒學,在這方麵相當匱乏,隨意必須汲取其他兩家的成果以豐富自己。孔子孟子,隻是零零碎碎地講政治理念和為人處世的方法,並沒有上升到係統的教義和哲學的層麵。這也是儒家無法稱之為“儒教”的原因。當然,儒教的繼往開來者,最終還是出現了,他就站在劉漢章的麵前。
諸如道教的“出世”“修煉”,甚至“內丹”觀念,一定程度上也啟發了儒家走向“格物致知”“反求諸己”的取向。比如北宋周敦頤“無極而太極”的理論,明顯是受到道教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