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月彎如鉤。
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墨色之中,異常安靜,間或傳來幾聲犬吠。城外的冀州軍大營戒備甚嚴,大戰之後從將領到到普通士兵都不敢放鬆。營地內燈火通明,巡邏的士卒在各個營帳間穿邏不息。明哨暗探也遠遠的撒了出去以防公孫瓚餘部鬧事。
城內,幾座普通的民房內,依稀閃著火光。
這幾處,皆是袁軍隨軍謀士的臨時住所,盡管宵禁的命令尚未解除,他們卻不在限製之內,而武將除了負責城中防務的將領外其他人依舊住在城外的軍營內保持高度的警戒。
田豐臨時住所,本是城中富商李氏的府邸,李氏富商在戰亂之中全族盡歿,家財府邸也被公孫瓚收歸己有,後來公孫瓚又將府邸賞給了自己的心腹。隨著公孫瓚的覆亡,這座宅子又將換上新的主人。
田豐和沮授有十幾年的私交友誼深厚是通家之好莫逆之交,兩人性格耿直忠關係親密被譽為“河北雙龍”,在冀州擁有很高的人氣和威望幫助袁紹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穩定了冀州建立了雄踞河北的霸業。
隨著袁紹霸業的日漸穩固和實力的不斷增強,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繼承人之爭。
袁紹共有四子三女,四個兒子裏有三個已經成年了。
長子袁譚今年二十七歲,從袁紹入主冀州時就開始領軍征戰趕走了青州的孔融和田楷等勢力將青州納入袁紹帳下,現在他官居青州都督,五官中郎將一職坐鎮青州。
次子袁熙今年二十三歲從十八歲開始就領軍征戰,也是軍中的一員宿將,由於他為人謙遜性格沉穩與許多文武大吏關係親密。
三子袁尚今年才二十歲袁紹對他非常溺愛言辭之中幾次透露出要廢長立幼的心思。
袁譚是名正言順的嫡親長子手上又是長子驍勇善戰屢立功勳,原本由他的繼承人的名分並無疑義,然而由於袁紹寵溺三子袁尚想立他為嗣,所以這才有了繼承人之爭。
河北帳下文武大臣因為繼承人之事發生了嚴重的分裂,以辛評、郭圖等為首的豫州勢力和袁家的門生故吏等大多支持袁譚,而以審配、逢紀等為首的冀州勢力卻順從袁紹的意思支持袁尚,長子派和三子派明爭暗鬥互相傾軋大大的損耗了河北的整體實力和對外的擴張。
沮授和田豐、荀諶等人卻因不同的原因在其中保持中立,沮授和田豐兩人雖然沒有明確表態支持何人但是他們兩人都不讚同袁紹廢長立幼之事。這些年袁譚坐鎮青州功勳卓著,帳下已經齊集了一大批能人異士,如果驟然間廢長立幼必然引起袁譚的反抗導致河北的分裂,兩人從大局出發極力勸阻袁紹,並且對袁紹分封子弟入主四州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議事散後,沮授和田豐兩人就結伴回到了田豐的住所,又喚來沮鵠和田鴻兩人,四人來到書房內議事。
“則注,昔日漢初五王之亂(高帝時五個異姓諸侯王先後反叛),七王之亂(景帝時七個同姓諸侯王先後叛亂)舊例在前。主公為何視而不見,執意派遣子弟分據州郡?”田豐十分無奈的感歎道,
“元皓兄,我又何嚐不知呢?然主公外寬內忌,自視甚高,如今主公霸業初具氣勢已成,你我二人恐無用武之地矣。”沮授自嘲道。
田豐年長於沮授,兩人相交以來,沮授一直以兄待之,“則注,我又何嚐不知呢,然為人臣當盡忠於上不敢因私廢公。子淵(田鴻字),長卿(沮鵠字),既有主公軍令,當盡心辦事,輔佐二公子治理好幽州。隻是.....哎,不說也罷!”
“謹遵大人教誨”!田鴻,沮鵠二人態度恭謹。
“鴻兒,鵠兒,你們二人跟在我和元皓兄後麵學習治軍理政之術已有數年了,雖未大成,卻也學的有了七七八八了,然而你們兩人沒有治民統軍的經驗,所以希望你們兩人能從小吏做起,切不可好高騖遠。且為人臣子,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方為臣道。你們兩人且牢記。”
“謝父親(叔父)教誨。”田鴻沮鵠頗為興奮,兩人雖自信所學之長,卻不得機會施展,今時心中韜略終於有了施展的舞台了,二人沉靜在對未來的遐想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父輩二人眉宇間憂色濃重。而田豐和沮授兩人也因為有所顧忌沒有說清楚,四人各懷心思......
“好了,鴻兒,鵠兒你們兩人下去休息吧,我和元皓兄在說會話”沮授道。
“諾”田鴻和沮鵠兩人齊聲告退,又讓人送進來些吃食和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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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辛明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