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這足足已有三年的閑散清幽時光,詩人悄然撫平了飽受渾濁官場那些暗箭與利刃所刺痛的傷口。況且天生的隨性樂觀,灑脫豁達,方是個人本色。一步步拋卻來自於外界的種種煩惱,詩人已學會了在山水美景之間尋找自然的本質樂趣,和實實在在的最大自由。
這種自由,是智慧與生活碰撞之後生成的選擇。不再受朝堂俗世的束縛和政治抱負的牽引。黨爭之禍,政事之亂,一個個浮現於眼前的麵孔和誤會也都隨之成為了過去,湮滅如煙。
詩人洗去了曾經錦袍冠帶在身時的浮躁高傲,被黃州的秀美土地所浸染,唯有留下隨性而自在的禪心。在經過了成敗得失的夢境摔打後,詩人真正懂得了何為超然於物外,也真正明白了發自於內心的寧靜和豁達才是難得的美好。在詩人的美夢之中,自我的內心心靈仿若一葉小舟,正去往江海之中,瀟灑自在,任意東西。
中國文人生起的禪心最是虔誠,那是與萬物融合後對生命本質的追求與信仰。而這種追求,在心靈最深處,追求的是拋卻得失心後的快樂。
被命運一次次戲弄後的詩人,失卻了珍貴的年華,磨平了歲月的棱角,卻換得了對人生哲學的透徹領悟,好像一場大醉後渾身凜冽寒意所帶來的極致清醒。畢竟祈求自外物的一切繁華,終究都是一場空,而存留於自我的情思意趣,卻無人能奪,也無需推讓給命運,因為它們存在於本心。那純粹的生命之美,來自於自然與本心的結合和互相欣賞,來自於拋卻了時光變換後固守的人生姿態,固守的自我之美。
並非詩人的狂傲自大,而是經曆了苦海掙紮之後,詩人真正懂得的禪理真諦。世間萬物沒有大小之分,任由自我心靈的廣闊生長,肆意而暢快地前行,或許可以更甚於江海,直達無窮的盡頭。
(三)
宇宙奇妙至極,渺小如個人,卻又博大如個人。而今看來,詩人的詩與詩人的情,似乎都已經遠去。然而曆史的車轍不斷往前,又總是無休無止不曾真正改變。存活於現今時代的你我眾人,也必然常常如同千百年前的佇立於夜色下的詩人這般,感歎人生短暫,須臾倉促難以完美成全。
然而,在一陣又一陣浮世俗雜的猛烈衝擊之中,若能始終把握住自我的姿態,學會笑對生活,學會珍惜靜好的歲月和身邊的美景,那麼你會發覺曾經執念的,繁華塵世,榮華名利,終究不過皆是一陣青煙,湮滅散去毫無蹤跡。而你往前的腳步,卻能在虛空的名利消逝後,真正支撐著你站立於這個繁華錦簇的世間,去欣賞沿途的風景。
人生路途短暫,畢竟比不過滄海桑田的變幻;而人生路途漫長,恰如奔波而去的江海,一路而去不曾停歇,不可挽留。在人生百態的曆程裏,所能留駐的,就是自我那最真實而豁達的本心和隨遇而安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