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攝記

文/田立

一張引起爭議的絕壁長城照片

除了這次冰河涉險之外,拍攝中我還有多次的遇險經曆。

在我的拍攝作品中,有一張在全國專業風光大賽中獲過大獎的照片。這張照片在當時曾引起了一場爭議:在最初看到這張照片時,圈內有好幾位專拍長城的資深攝影人,都懷疑這並不是實景拍攝的。

但這張照片,卻的確是百分之百的實景拍攝。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在城子峪長城段的拍攝,都是由對方圓數百裏了如指掌的張哥給我做向導。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對我說,除了最後一處以外,附近長城的溝溝壑壑幾乎都已經被我倆走遍了!我趕緊懇求他帶我去他口中的“最後一處”。誰知張哥竟一本正經地說:“也就是你吧,別人說死也不行,那裏太危險了。”

於是,那天半夜,我倆帶著張嫂為我們準備的幹糧摸黑進了上山的小路。幾經輾轉,我們終於在星光微茫中來到了石筍般的獨峰下。隻見張哥麻利地解開纏在腰間的麻繩,隨著“嗖——”的一聲,拋出去的麻繩準確地係在了一塊突起石頭上。張哥拽著麻繩試了試虛實,然後便身手敏捷地攀了上去。過了一會兒,繩環從上麵扔了下來,我來不及多想,緊了緊背在背上的攝影器材,便鼓著勁兒勉強往山上蹬。

好不容易蹬了上去,一看,四周仍然沒有路,我不由得有些氣餒。張哥見了,拿話激我:“怕了吧,回去?”但既然來了,我哪裏肯就這麼空手而歸,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沒過多久,張哥回頭叮囑我說:“不要離我太近,留出三五米的距離來”。我點頭答應著。

溝深草厚,樹叢密集。突然,張哥用手示意我停下。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隻聽到風吹過草地的“嘩嘩”聲。就在這時,張哥迅速地一手抓住身旁的樹幹,一手掄起隨身帶來的棒子,還沒等我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影。

我忙問:“張哥,是蛇嗎?”

見他沒反應,我趕緊上前一步,碰了碰他,他這才回過神來,嘴裏連連說道:“謝謝老天,謝謝蛇神!”並從懷裏掏出一小壺“扁二”(二鍋頭)壓驚,然後才回答我:“是條張嘴吐信的大蛇,你看到的隻是尾巴!”我不禁一陣後怕。就這樣,我們又走了3個多小時的山路,終於到了峰頂。

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山色蒼翠,長城莽莽,萬事皆備於我。我舉起相機“哢哢”地按下了快門,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艱辛都是值得的。而那位曾懷疑我照片真實性的北京攝影家,後來也被張哥帶到了這個峰頂,親眼見識了絕壁上氣吞萬裏的長城景象……

都說長城的雪景美不勝收,可我幾次接到張哥的電話匆匆跑去,結果總是失望歸來。比起絕壁上的雄偉風光來,雪中的長城更是可遇而不可求。2005年冬天的一天,張哥打來電話說城子峪飄下了大雪花。我毫不猶豫地直奔沈陽火車站,一看沒車了又趕緊奔向客運站,坐上了去秦皇島的最後一班車。

路上,我看到公路仍是幹的,便在心裏默念,“趕緊下雪吧,下雪吧。”到了秦皇島,已是晚上9點多,我隻好打電話給出租車司機小楊請他送我進村。過了祖山,我就看到了天空中大片飛舞的雪花,情不自禁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司機見我興高采烈的樣子,不見外地說:“田哥,你們搞藝術的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天上下個雪你就高興成這樣,還深更半夜的從大老遠跑來山裏!”正說笑間,車開到一個大坡卻怎麼也開不上去。我下車推了幾次都不行。

沒辦法,剩下的路我隻好獨步前行了。在沒膝深的雪裏,我艱難地走了4個多小時,早已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幸好,就在我快要倒下的時候,恍惚中看到了一個“雪人”。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聲“張哥!”遠處馬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在這”。絕望中兩人相擁在一起,互相攙扶著走向他家,這時,已近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