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峙(2 / 2)

許無心呆滯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動靜,晃了晃神,終於有些不清不願的拉開後頭的車門,去聽他又冒出一句:“坐前頭來。”

許無心頓了下手,把後門推上,剛要繞過車頭去開車門,梁瀚冬突然又說:“算了,你坐後頭吧。”

許無心暗自裏咒了聲,有些不滿對方的多變,隻是正好懶得再動,一拉車門鑽了進去。

梁瀚冬從後視鏡裏看著她坐好,“把安全帶係好。”

許無心沒來由覺得煩躁,從看到人起就很不安,她與這個人見麵後,試圖三番四次逃離,可偏偏這回,又不得不自己送上門,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上車一刹那,她就開始想著從這裏頭逃出去,可這個人還沒完沒了的嘮叨,實在讓她不快。

她不動,挎著身子沒什麼姿勢的坐著,帶著一種安靜的倔強,駕駛座上的梁瀚冬冷眼看著,也沒出聲。

這種暗潮湧動的沉默沒有多久,梁瀚冬兩頰抖了抖推開車門跳下車,徑直走到後頭,拉開來,不管不顧的撲進來,扯了她手臂往上拎:“坐好了,像什麼樣子!”然後伸手扯來後頭的安全帶就要往一旁扣。

他們這樣的家族,無論如何鬧騰,在外頭的禮儀,卻是一板一眼的,梁家雖然從老爺子起,隻不過是個泥腿子革命出身,可娶的都是大家閨秀,吃穿用度,行事作風,經曆了三四代,早刻進骨子裏去了,何況還有一份槍杆子裏打出來的鐵骨錚錚,便是梁瀚冬,頹廢可以玩出旁人學不出的精致,因為他血液裏淌著是幾代的精貴。

以往許無心還是許甜的時候,她的父母也都是大學裏的教授,有著書香門第的驕傲,盡管這在梁老爺子眼裏有點文人酸腐的矯情,可也不得不承認,墨水裏泡出來的人家,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讓老爺子這種武人有些眼熱。

那是一種文人風骨,有時候,梁瀚冬忒瞧不上這檔子虛的,也曾經因為這個,領教了許甜在出了事以後,一家子的倔強。

然而再見麵,梁瀚冬發現他總是會不經意的去將許甜和許無心前後對比,每一次的不同,都像是扒拉他傷痛的又一次酷刑。

他很不喜歡許無心現在這樣一幅愛答不理的頹喪模樣,那眼裏,心裏,再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

這讓他堵得慌。

許無心不動彈,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聊的很,她被握住手腕的地方有些發疼,車子狹小而黑暗的空間有一種壓抑令人奪路而逃的衝動,可許無心無法逃,她今天也不準備逃。

隻是口氣有些惱:“走不走?”

黑暗中的僵持無聲而糾結,梁瀚冬瞪著許無心好半天,那兩頰縮了又縮,最終閉了下眼,再睜開,卻是一派幽藍,蹬上來一隻腳,伸手插入許無心肋下將瘦弱的女人往上提溜了下,然後在許無心還沒來得及發作前放開,順手把安全帶一插,幹淨利落一氣嗬成,迅速退了回去,再轉身又回到了駕駛座。

許無心眼中掠過了一抹怒意,這些許的情緒變化牢牢被那個始終盯著她看不放過一絲一毫表情的男人通過後視鏡瞧得一清二楚,薄唇微微翹起,隻不過那還沒成型的笑,很快就湮滅在了一瞬間。

因為女人的那種表情流露,也不過就是一瞬,很快的,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呆滯模樣。

他有些懊惱的撇了撇眉,一把擰開點火,掛檔,油門一踩,嗖一聲便竄了出去。

這種突然的啟動讓許無心腦袋瓜一下子撞在了後座墊子上,砰一聲倒也不大,女人的表情壓根沒啥變化,倒是梁瀚冬長出了口氣,那車子漸漸又慢了下來,穩住了速度。

梁瀚冬今日開的是一款阿斯科馬丁,速度穩定快速,內飾漂亮舒適,不過對於許無心來說,是絲毫不在意的,車子好,坐在裏頭聽不到一絲噪音,前頭的男人不說話的那種讓人壓抑的魄力感對她似乎也造不成什麼影響,隻是一味呆滯的眼神看著車子外流星般劃過的外景。

很久以後,她仿佛在有所察覺,這條路,壓根不是去自己住的路。

她終於收回了目光,看向前頭的司機,駕車的男人警醒的很,那視線立刻就對了上來,隻是他沒開口,像是等待著什麼。

然而許無心隻是沉默看著他,那眼神,靜謐而漠然,這種沉默的對峙,最終卻依舊是一向以扛得住的梁瀚冬敗下陣來。

“你不是有話說?你那個狗窩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憋著一股子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