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葦其實是一個女孩子。
小葦、小葦地叫著,許多初聽的人以為是叫“小偉”,隻當是個男孩。
小葦比我小兩歲,原來就在我隔壁的辦公室上班,精精瘦瘦的,細細高高,天鵝般優雅的頸項,頂著一頭濃密的長發,紗質的青綠色荷葉袖輕飄飄地漾在白瓷般的小臂上,溢著一抹楚楚的潤澤,讓我忍不住地猜想:那定是有著白瓷般的清潤與光滑罷!
小葦的五官極精致,細眉、秀眼、櫻唇,透著一股水墨的韻致,我常常在腦袋裏幻想她換上一襲白色的輕紗長裙、洗去脂粉,隻留一臉白瓷般潤澤光滑的模樣,那該是一朵白荷嗎?
而事實上小葦卻經常踩著鞋尖尖出10多厘米、鞋跟隻有小指般粗的歐款鞋,斜挎及膝的單肩背包,一顛一顛地打在爬滿閃光金屬亮片的繡花牛仔褲上,頭上濃密的長發也被染成一頭細碎的葡萄紅波西米亞卷發,經常肆無忌憚地高聲歌唱著從我的窗前經過。
總之,小葦從服飾、發型乃至妝容都屬踩著時尚尖端的鼓點,白荷的印象其實是我腦袋裏恍惚的臆斷吧!
“hello!”
小貓一樣輕巧的小葦經常突然溜到我的身後,大喝一聲,待我嚇得魂飛魄散,她早已哈哈哈地笑著跑開了。
小葦的笑聲很特別,“哈哈哈”地總是突然地爆破性發出,小小的櫻唇繃得老圓,讓人禁不住老是質疑:這是從她那兩片花骨朵兒般精致的唇中發出的笑聲?
小葦的嗓音和她的五官有極大的出入:看她的五官,總忍不住想,從她口中吐出的該是一股涓涓細流吧!而她的嗓音卻微微有些沙啞,像顆粒粗粗的綠豆沙冰飲,唱起歌來別有一番韻味,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極富磁性。再說了,說到沙啞,不過楊坤和阿杜了,還不是紅得一塌糊塗,所以應該說,小葦的歌喉正好順應了時代潮流,況且市裏、縣裏也拿過一些獎的,所以在我們的小縣城也頗受歡迎。白天上班,晚上的迪廳、酒吧裏就經常有她客串高歌的身影。
小葦的身邊從不缺少追求者,或帥或酷,從另類嬉皮到西裝革履,每天短信、電話不斷,一隻小小的手機經常在手裏捧到發燙,不過卻不見她跟誰特別親近。若是提到談婚論嫁,小葦總是對自己的擇偶標準直言不諱:
“有房、有車、有存款、有良心,長相也不能太困難!”
有人笑言她太物質化,她總是睜圓了雙眼:
“有房、有車、有存款的背後是什麼?是有腦子、有能力嘛!這樣的人,豈會隻是單純的物質化呢?”
所以她總是輕鬆地哼著歌,等待著她生命中的鑽石王老五。
小葦拒絕起人來也是夠絕的。
有一次,拗不過她的相約,和她一起去泡慢搖吧。她窄窄的雪肩上掛著一件酒紅色的吊帶紗縷,非常出彩。一曲下來,搖得好一番酣暢淋漓,剛剛坐定呷一口啤酒,一個服務生過來了,笑眯眯地遞過來兩枝玫瑰花:
“那邊的先生叫我送給兩位小姐的。”
順著服務生的手指方向望去,幾個青桃子般的大男孩坐在對麵的吧椅上,小葦誇張地伸著脖子大大咧咧上下打量,望得那幾個“青桃子”反而有了一點點羞澀。
“謝啦!”
小葦大咧咧地“撲”一聲把玫瑰插到了啤酒杯裏,拉我繼續撲進舞池,一番狂熱的扭擺之後,繼續回來喝啤酒。剛剛坐定一會兒,那小姑娘又過來了,“還是那幾位先生想請你們散場後去喝冷飲。”
“是嗎?這幾個小孩兒,人小鬼大!”
小葦朝我擠擠眼:
“看我的!”
她徑自向幾個男孩子走了過去,她分明和他們說著什麼,我隻能看到她窄窄的背影和幾個男孩子有些驚異的表情。片刻,小葦眉間揚著狡黠的微笑走了過來。
“你跟他們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隻是幾個大三的學生,我告訴他們我們沒空,待會兒還得回家給孩子喂奶,讓他們好好回去念書!”
她說得輕描淡寫卻又不容置疑,我的一口啤酒全噴了出來。天曉得她竟編出這麼個理由,我們那時都還孑然一身,誰料竟成了奶媽!
小葦還有一個外號:恐龍,但此恐龍絕非網上的“相貌恐怖”之意。那是因為她在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二十四孝乖乖女,在現代社會的獨生子女中實屬滅絕類物種,故得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