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的時候,窗口正有一片雲彩飄過。緩緩地流著,像你輕悄悄的步子。
一瞥已足夠。
一個將藍天當屏幕,綠地做舞台,把生命之舞跳得自然靈動的女孩從記憶中清晰地凸顯出來。
逸玫,在這個涼爽的早晨,你是否正把散發著微笑的彩色畫往牆上貼呢?而散落在你身旁的該是那一群發出“叮叮當當”聲響的星星孩子們吧!你常說起的那群可愛的學生,有著星星一樣的明亮眼睛,他們的笑聲和話語常令你想到簷角的風鈴,婉轉而動聽,觸到鮮嫩的生命。
忍不住拿出你的信來,細細翻閱,它讓我的心中再次溢滿了友情的漣漪。
怎能忘記,筇竹寺中桂樹下靜靜的參悟;畫室裏深夜相伴的身影;夏日平台上徹夜的長談,讓靈魂得以在交會時放出迷人的光亮,一切,就像昨日的場景一般曆曆在目。
幾個月前,身心的病痛令我在痛苦中煎熬。隻一個電話,便千山萬水地趕了回來,未及洗去風塵,一雙清澈眸子的對視就迎了上來。
深夜,你斜倚在床頭,一束台燈的光線柔和地自頭頂瀉下來。鼓鼓的小額頭,光滑流暢的一條弧線延伸著,凹下去,再翹起來,就是那一個小巧的鼻子了。低低的睫毛下,垂著一片呼吸均勻的安謐,宛若水鳥輕盈掠過後的水麵。
纖巧的嘴角開啟了,一條久違的清澈小溪流入幹涸荒蕪的心田。不多一個字的注釋,喝酒就喝酒,傾訴就傾訴,更無須多問,因為我們的心都在彼此眼中。
我就睜一會兒眼又閉一會兒眼,耳邊始終有泉水叮咚,它讓我想起了夕陽過後天空美麗的紅雲,那曾經托住我們翩翩起舞的雲霞。如今,你獨立雲端,而我,卻已墜落塵埃。
“人生太短暫了,我正視它有一種恐懼也有一種快活。越過苦難還是苦難,然而,那快樂過剩的蒼白誰又願意去接受呢?”“走出去,印證自己生命的顏色!”知道嗎?你那一句句擲地有聲的話語,如一陣急劇的風,把我下墜皺縮的心再次吹起,如一麵旗幟,舒展得謔謔作響。
我知道,當你麵對家人、朋友和孩子時,你是如白蓮花一般的溫良美好,而當你麵對你的畫麵時,卻是一顆子彈,隨時準備打響。最柔軟的花瓣下藏著最鋒利、最冷峻、最敏感又最熱烈的心。
從城市到原始森林,再到城市,再到森林,你體悟著,求索著,在夢與現實之間找尋生命的本相,用一支畫筆,用你的繪畫語言。畫麵效果的不斷變化,一疊疊加厚的畫稿填充你的生活,剝去表層,探到極深極深的內裏。嗬,逸玫,在夢與現實之間如抓住現實的脖頸,何嚐不是讓夢得到延伸,獲得真正的肯定。你整日整夜地對著藝術膜拜,因為它的確是那麼神聖,有誰能抵抗得住它的凝神與專注呢?當我偶爾靠近它的時候,我的呼吸就在加劇,為著我的不專一而羞愧不已。而你,是那麼專注地靠近它,你拚命地向自己拳打腳踢、剖析擠壓,釋放自己,印證生命的顏色。
你用青春、金錢乃至愛情去交換的是不知道一半結果的結果——這就是你為之癡迷的繪畫藝術。或許,如此專注的癡迷本身就是一種結果了,又何必再去追問結局。
逸玫,你是一位摯友,但你更是一麵旗幟,它永遠都會飄揚在我的記憶之中。當我在生活中氣喘籲籲不堪重負時,一抬頭,你跋涉在崎嶇路上的身影總會令我長長舒一口氣,仰望藍天說一句:“這算什麼呢?”
“逸玫”已成為我心底一個給予力量和啟發的標誌了。甚至,我已經到了聽見版納一詞就覺得親切的地步。因為,那裏有你。
有人說,美好的語言說多了,就有酸溜溜的味兒了,而我卻樂滋滋地說:“是為了更加襯托美好!”
回想著你的一切,再看窗外,雲彩已飄得很遠了,默默地期待著,下一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