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1 / 1)

我必須承認,這一場突發的風波,給了我巨大的痛,也讓我可怕的成熟了許多。

我拖著滿身的泥水回到了村子。

我黑燈瞎火地打開自己的屋門。

我失魂落魄地爬上了我的方舟。

我抱起蒼白的枕頭擦拭著眼淚。

我舔試著頭發上滴下來的雨水。

忽然,一道炫目的閃電,屋裏的燈亮了。

我本能地拿手擋住了刺眼的光芒,從指縫間,我看到了繼父,他像鬼魂一樣端坐在床對麵的椅子上,正怒不可遏地瞪著我,我從來沒有看到他這樣恐怖的眼神,我被嚇住了。

繼父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怒吼道:“瘋子,你到哪裏去了?去追那個天葬師了?他是哪來的野種,怪不得,你在西藏一待就是三年,我怎麼苦口婆心勸你回去留學,你總是說,喜歡這裏的純淨,自然。原來你一直在欺騙我,耍弄我,侮辱我。”

“章澤輝,你弄痛了我。”

“你還知道疼?走,我不想打擾村長一家,你馬上跟我走。”說著,繼父拖著我一直走到了村口,他死死地拽著我,容不得我有半點掙紮。

我認出了,這裏是我找尋瞭望強巴的地方,也是我的傷心欲絕之地。

雨還不停地下著。

雨中,我在輪番經受著兩個男人的折磨。

烏托村的雨夜靜悄悄的,隻有刷刷地雨聲,遠處傳來幾聲狗吠,風雨中濕潤的空氣使得黑夜愈發的沉重,唯一的光亮是雪山頂的慘白。

我渾身顫抖著,閉著眼睛,咬著牙齒,等待著又一場暴風驟雨的挑戰。

繼父鬆開了我,我倒站不穩了。繼父上前扶我,我躲過他了他的手,不想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我索性坐在泥濘的地麵。我不看繼父,習慣地把視線投向模糊的雪山。

繼父氣呼呼地罵道:“那個雜種太沒教養,太粗暴!居然敢掀翻我們的桌子,破口大罵。我章澤輝還算讀過幾本古書,還懂得清泉濁足、花間喝道,二十四孝圖裏不還有臥冰求鯉、鹿乳奉親嘛?一個破熊掌讓他如喪考妣,他懂什麼呀?一個沒有地位的臭天葬師,死人有幾根骨頭他未必能有我數得清!”

繼父好惡毒好卑劣啊,我終於看到了這個男人陰暗的另一麵。

我十分清楚,繼父色厲內荏,他是感受到了強巴的巨大威脅,他在宴會廳目睹了我對強巴的在乎,而我毫不在乎的撇開他瘋狂的追逐強巴的舉動再一次讓他蒙羞讓他恥辱。我相信,他和那個姓馬的,完全可以利用他手中的巨大能耐懲罰強巴,想到這兒,我突然湧上一種莫名地恐懼,開始擔憂著強巴的安危。

我也被繼父的肆無忌憚激怒了,我站起來用手指著繼父的鼻子,“章澤輝,究竟是誰沒教養、誰粗魯?誰在罵人?我不許你侮辱我的朋友,他,比你們這些個商人高尚得多了......”

“啪!”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到了我的左臉上。

我眼前一片金星迸濺,又一次跌坐在地上。我徹底懵了,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挨打,第一回被抽耳光,第一次被愛著的繼父打。嘴裏泛上一股濃濃的鹹澀,混雜著臉上雨水,我咽不下去,狠狠地吐到地上,黑暗中我能看清楚那墜落的一團鮮紅。

繼父也許以為我是在啐他,兩個眼珠凸了出來,“你要反了不是?敢......”

他沒敢往下說,上前抓起我的胳膊,把我從地上扽起,壓抑著自己,問道:“睿璽,你是不是愛上了那個什麼牆(強)?那個雜種?我太了解你了,一個一頭撞在南牆上不回頭的強筋。告訴我,他哪一點讓你這麼樣為他發瘋,你告訴我,告訴我!”

繼父把我甩來甩去,他的唾沫星子與雨水濺到了我的臉上。

“好,我鄭重告訴你章澤輝,他不是雜種......”說到這兒時,我心裏還真的打了個頓兒,強巴是混血兒,算不算雜種我還真說不準,但是我明白繼父口中的穢言是對強巴的辱罵,這給了我勇氣。我喊道,“他心底幹淨,品德純潔,善良寬厚,人格高大......”

我看到繼父的手又高高揚了起來。

我沒有驚恐,我把右臉迎了過去。

繼父的手在空中停止了。

繼父的手讓我想到了被垛去熊掌的那隻熊。

繼父那張臉變得好猙獰。

黑夜,如同一道陰森的黑幕,我所愛的兩個男人,先後出場,強巴的拋棄、絕情;繼父的瘋狂、仇恨,共同將劇情強悍地推至悲摧的高潮,作為女主角,則被安置在懸崖的正中,我一次次成了靶子,被不斷地槍擊著被炮轟著被萬箭穿心。

突然,天地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