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轉換話題:“卓瑪,姐姐問你。村子前後的山坡上都有青草,野花,牛羊可以在那裏吃就行了,幹嗎跑到十幾裏的地方來?”
“那兒的不夠吃,再說了,都吃完了明年吃啥,兩個地方換著吃,就夠吃了。”
“哦,有道理。卓瑪,離青稞熟了還有多長時間?”
“到八月。”
“卓瑪,是不是到了,你看,前麵那些隱隱約約的帳篷,是你們的吧?”
“是啊,姐姐。”卓瑪的臉上又綻開了笑容。
“卓瑪,天都被我們走黑了。”說罷,我覺得這話像詩,這裏,才是文人騷客所幻想的桃花源。我想起背囊裏的數碼相機,我一口氣拍了十幾張風景。想到給卓瑪拍時,她用手掌捂住了臉,連忙說:“姐姐,我媽不讓人家給我照相。”
“怎麼了?”
“我媽說,一照,都把魂兒給照走了!”
我沒話了。
到了,終於到了。
“卓瑪,這些帳篷是不是你們住的帳篷?”
“就是。”
“住在裏麵很冷吧,我可住過帳篷。”
“沒事的,點上牛糞幹柴就好了,裏麵還有牛毛氈,還有被子。”
“那我們就住這頂帳篷了?”
“這頂帳篷是我家的,姐姐,你住那兒。”卓瑪用手指了指前麵的山坡。
我順著卓瑪指向的方向看去,山坡上也有幾處帳篷,還散落著用樹木蓋的簡陋的小木屋。
我實在不願再多走一步了,我鑽進卓瑪家的帳篷,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牛毛氈上,脫掉了鞋子,看著另一隻腳的後跟也脫落了一層皮,露出紅紅的肉,疼得我眼淚掉了下來。看到卓瑪鑽進來,我趕緊拿出紙巾擦去淚水。
卓瑪說:“姐姐,你先坐著,我來給你點火,待會兒我們做飯吃。”
“卓瑪,你看別的帳篷裏有沒有酥油茶,一碗兒就行,要熱的。”
“好的。”卓瑪拿著紅紅的暖水壺出去了。
酥油茶,是我到了西藏後發現的最好的飲料,它在這特殊的環境裏,能給人帶來高原別樣的溫暖。
卓瑪拿著水壺回來了,她一邊給我往碗裏倒酥油茶,一邊笑著問:“姐姐,還疼嗎?”
“沒事了。”我喝著卓瑪拿來的酥油茶,感歎了一句:“好溫暖的西藏啊!”
卓瑪笑了,開始點牛糞火,她的動作和強巴在納木錯點火都是一樣的程序,牛糞火燃起來了,火焰蹁躚起舞,不時有火星迸濺著,黑黢黢的帳篷被染成金黃色,帳篷裏暖和起來了,身上暖和起來了。我喝完了酥油茶,用紙巾擦幹淨碗,放在地上,順勢倒在身後的褥子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順手拉來旁邊的被子,迅速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