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被強巴的那番話冥想著,我沒問他要做什麼,我盯著他被風掀起的黑色長袍,想到那飛遠的鷹的翅膀,想到強巴今晚的相約一定有強巴的內容,也許,這便是他的內容的一部分。
一顆炫目的流星從天穹滑過,我死死地追尋著它的蹤跡,眼珠兒有些酸澀了,緊接著有了淚水,我仍不死心,我想聽到那棵隕落的星鬥跌碎在雪山岩石上的哀鳴。
歌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這是天外傳來的聲音,在空曠深邃的夜空,它成了主宰世界的君王,天地萬物頃刻成為俯首帖耳的奴仆。
默默地向你揮揮手
告別我們輪回的緣份
應召而來天的神鷹
請你帶走我一生的榮耀
輕輕走過曾經的家
記住千年不變的誓言
應召而來天的神鷹
請你打開我陽光的天路
如此安寧如此安詳
多麼美妙神奇的時光
死亡在消失生命已經飛翔
遠去的翅膀上
如此安寧如此安祥
默默地向你揮手
告別我們輪回的緣份
應召而來天的神鷹
請你帶走我一生的榮耀
是強巴的歌唱。
(他那)憂傷蒼涼的歌聲讓我找到那顆隕石的碎屑。
我跑向強巴,一種隱隱約約生離死別的情緒,使得我擁抱他的動作有些瘋顛。
“強巴,你的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強巴淡淡地回答:“《天葬》。”
我搬過強巴的身子,“強巴,這首《天葬》,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情?”(我的話每個字都是濕潤的。)
強巴拉起我的手,聲音很低:“睿璽,我們一起來繞著青稞田走一圈,好嗎?”
我朝強巴點點頭。
田埂不是路,走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有時我會踩了強巴的腳,他並不吭聲。我們就這樣牽著手走著,走著。中間我踩空了一腳,一個趔趄,強巴探身抱住了我,他的頭一下子貼在我的左乳房上,重重的,很快他就挪開了。我不願讓強巴的頭離開我的乳房,我想到歐洲宗教畫中,總是讓聖子吮吸聖母的左乳房,也是為了讓他那一隻耳朵好聽清楚母親的心跳。我好想再接受一次強巴的接近,讓我做一回他的小母親……
“天葬師”,(我)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我竟然有些生硬地稱呼起他的職業來,“我們都認識快一年了,那次你給我講了你的愛情故事,隻講了一半,今晚,我想聽你講完它。”
強巴的腳步停了。
空氣變得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