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不到五秒鍾,又響了。我沒有看電話號碼拿起就問:“強巴,親,還有事嗎?是不是現在就想見我。那好,今晚我在王府飯店請你吃飯,提前祝賀你的畫展成功。”
半天裏麵都不說話,我問:“強巴,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不說話了?是畫展出現麻煩了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對方把電話壓掉了,我一看來電顯示,天啊,竟是繼父的電話,我當成強巴的了。奇怪,今天繼父怎麼沒有拿那部我們兩私用的手機號,這個手機號是與外界用的。
繼父為什麼不打我英國的號碼?那個手機我也是開著的,莫非他有預感。
繼父,他在試探我,果然他試探到了。我知道他生氣了,他聽到了強巴的名字和我倆的約會肯定會懊惱,所以,他才會斷然掛掉了我的電話。
繼父每次生氣,隻要我笑著看著他,或者呼喚著章澤輝的名字,說你再生氣我就不理你了,他馬上就雲開霧釋。可是今天有了強巴,他就沒那麼容易消氣了。
我要麵對繼父,對於這位無所不能的男人,你又能躲避、逃遁到哪裏呢?
我看了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的五點鍾了,中午飯還沒吃,現在餓了,真的餓了。
想想,明天在一個公開的場合,和強巴再次相見,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會兒,我站在沙發旁麵對著窗外,兩眼漠然地看著馬路上川流的車輛,手裏端著一杯由熱變涼的牛奶,另一隻手往嘴裏塞著餅幹,咬住了指頭。
北京的冬天黑得真早,還不到六點,窗外朦朧的月色已經顯現出來。
這是我家在北京北四環邊上的另一套五星級酒店式公寓,我很喜歡這套公寓,站在窗前能俯視匆忙的歸路人,端著咖啡能想著心事。
(另起一行)我來到了鋼琴前,掀開了琴蓋,彈起了舒伯特的那首《菩提樹》。這首曲子描寫了流浪漢見到門前一棵菩提樹,回憶過去的生活,表達了內心期盼尋找到安寧的心情。
漸漸地,音樂的菩提樹下,我走近了繼父和強巴。
繼父,情人,冤家。
相依,相愛,相恨。
不能結合,又難以割舍。
繼父給了我現實中的一切;
強巴,畫家,天葬師。
相思,相戀,相知。
(他)神聖,神奇,神秘,我和他是一種活在神遊中縹緲的愛,真實得不真實,神異中又給你結結實實地撞擊與靈魂的融合,強巴是我擁有體溫和可以觸摩的高原的夢幻。
繼父,強巴,兩種完全不同版本的愛,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我在這兩種不同的愛的王國中遊走,彷徨,忐忑……冰與火,兩重天。
我彈著琴,十指下的黑白琴鍵也跳躍起伏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欲望和追求的旋律,這兩重世界,我都舍不得放手。
過了多久了,我不知道,直到我被人一把拉起,太熟悉的動作,是繼父。
繼父什麼時候進來的我絲毫沒有察覺。他把我像拎芭比娃娃那樣拖到在沙發上,雙手搖晃著我的肩膀,吼道:“你是怎麼又和那個西藏的野鬼聯係上的,你,不是在英國嗎?你怎麼跑回北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