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隻殷勤的蠶娘一樣吐納著令人窒息的透明絲絛,把我 一絲一縷地編織進情欲的繭窟,然後再和我共同努力策劃著最終的破繭。
回憶,就是把遙遠拉回到身旁,讓你能嗅到它的呼吸,觸摸到它的脈搏。
那天,我和強巴驅車到雅魯藏布江邊,我們盤腿坐在草地上,這是我們第一次坐在草地上。強巴打開他的那個挎包,我看見裏麵有拉薩啤酒,犛牛肉幹,餅幹,蘋果什麼的,我趕緊到車裏拿來一條野外用的毛毯鋪在草地上。
強巴把那些吃的喝的擺好,告訴我這是在耍壩子。
“什麼叫耍壩子?”我好奇地問。
強巴笑了,“耍壩子,就是野炊。”
“有意思的耍壩子,我們漢人也有野炊嘛。再有,就是到野外尋找歡樂、刺激。強巴,這一個耍、一個野,讓生活有了別樣的意義!”
強巴收斂了笑容,平靜地說:“渴了喝水,餓了吃飯,瓜熟蒂落,草木人生,真實,自然,這就是生活,哪來的意義?”
我咬了一口蘋果,沒嚼出聲音。
兩人陷入了沉默,這被“意義”鬧出的沉默,讓我想笑,又不敢笑,強巴的話常常比他的年齡成熟。
“強巴,喜歡藏族歌曲嗎?”我有意改變了話題,我承認我有些討好強巴。
強巴嘴上粘著餅幹渣兒說話的樣子,活像個孩子:
“我生在西藏,可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西藏,談不上多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西藏的歌曲大多都是歡快的,節奏強烈的,唱歌是藏族人唯一取樂的途徑,藏民的生活快樂來源於自娛自樂。到了節日,人們紛紛從家裏拿出來好吃的,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歡笑。藏民單純,樸實,沒有世界以外的欲望,更不會有奢侈的想法,跟他們在一起,自己的欲望也會被慢慢地被消融掉,人也會變得幹淨、淡泊許多。”
強巴說得沒錯,我在西藏的日子,整個人正是一點一點地被藏民的淳樸和自然給融和,欲望也在消融,人變得曠達了許多,也多了些詩意的輕颺。
說起來和強巴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八個年頭了,可中間五年我們都去了英國,斷了聯係,沒了音信,實實在在的隻有三年在一起。
在天葬台相見後的近三年裏,我和強巴在西藏過著神話般的生活,我們在遊離的狀態中相愛了。
在西藏的那幾年裏,我知道了強巴許多故事。
我,很自私,沒有把自己的故事講給強巴,隻是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在大學裏的不關痛癢的情感枝葉。關於我和繼父的那些故事,我不是不講,而是我不知從何講起。
後來,一次意外的巨大衝撞,我們的感情和交往被徹底地打斷了。
我在英國,每到放假時,我到處遊走,我走完了大英帝國的各個角落,對帝國的神秘感消失後,我全身心投入到了學習音樂理論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