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走向天葬台。
他修長的手從工具袋內取出一柄刀,雙手捧起,目光投向遠方,仿佛樂團總指揮即將揮棒指揮一場氣勢磅礴的命運交響曲。
天地肅穆,雪山飄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莫測的氣氛。
“啪”地一道藍光從天葬師的身上泛出,如同閃電,我眼前出現了幻覺:
天葬師,轉身變成了一襲白色長袍的英俊男子,手執長劍,站在高高的雪山頂上,手中的長劍在半空莊嚴地劃了個半弧,停頓在那裏,炫目的劍光與雪山的銀輝重疊交織在一起,頓時間霞光萬道。
純淨的光芒普照之下,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那個有著粉紅臉蛋兒眯著眼張著嘴的嬰兒就在天葬師的右邊不遠的繈褓裏,那些個奔跑的動物,小熊,小兔,小豬,小狗都朝著嬰兒奔來。它們圍在嬰兒的身邊,歡舞著,跳躍著,我生怕嬰兒被那些動物們傷著了,我跑了過去蹲下來,剛要抱起嬰兒,天葬師飄然而至,他抓住我的手,嚴厲地說:“你差一點破壞了他的轉世。”
我抬頭望去,天葬師和我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我看到那道藍光是從他深邃的眼睛裏迸射出的,我被灼傷了,渾身開始發抖,顫栗。我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身體。那道藍光慢慢地變成了紅色。他的雙手平伸了過來,拿掉了我抱在胸前的手,說:“別看你穿了藏服,也掩蓋不住那身都市的浮腫,等著吧,我會驅散你身上的浮腫,還原你堅實的光澤。”
說來真的好奇怪,我的身體立刻開始暖和起來,而且越來越暖,並且迅速燥熱,蔓延全身,我開始脫起身上的藏袍。
這時,我被人推了一下,我頓然醒來。
那人是村長。他並沒有看我,眼光依然嚴肅,始終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天葬台。
剛才,我出現了幻覺?
我奇怪地搖搖了頭,繼續盯著天葬師看。
沒錯,那高挑消瘦的身體,那張有棱有角的緊閉的雙唇,那眼眸裏射出的藍色光芒,就是剛才幻夢中的他啊!
我回過神來,繼續死死地盯著天葬師,我幻覺中的那一揮手,可是他為了對亡者靈與肉的剝離與分解的神聖舞蹈嗎?我想擺脫那道藍光,我拚命地搖晃著身子,可那道藍光一直圍繞著天葬師,也火辣辣地映照著我。
我慌忙轉身問了村長:“你可看到了天葬師身邊的藍光了嗎?”
村長疑惑地說:“什麼藍光?沒有。”村長皺了一下眉頭,從此不再理我。
輪到我的靈與肉都甩不掉那道照耀蒼穹的神奇藍光了。
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曠達。我看到了,我真實地看到了天葬師的冷峻、肅穆、神聖,他與那藍光融合成一體形成的氣場震撼著我、銷蝕著我。
天葬師,
你是神?
是鬼?
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