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外聽得明白,一路竟到黃保正門前等候。隻見眾人正在裏麵吃早飯,小姐跳入中堂,眾人躲避不及,骨骨碌碌滾做一堆。隻有金玉心照,全然不動。小姐把他一口銜了,打了兩個虎跳,跳到洞邊。此時洞門尚閉,道士在內歎氣連天。小姐放下金玉,將頭在門上撞了幾下,避在側邊。道士聽見門響,披衣起來開門,隻見直登登一個死屍橫在門口。道士定睛一看,認得就是昨日要救的樵夫,歡喜不勝,連忙燒起湯來,將定心丹研磨,和湯送下。金玉漸漸蘇醒,道士扶進洞中坐下,問他來的緣故。金玉說知,道士十分詫異,暗合己言,也不說出。道士就把自己陷阱,變作婦人,感他救出,要將小姐與他為妻,一一說了。金玉才知舊時這段奇跡,今日方明。吃了午膳,作別歸家,不在話下。
且說這夥管家、地方,見金玉為虎所食,帶了餘黨入城,送官究治。官府問明,責了二十趕散。不題。
且說珍珠小姐聽見,想道:“聽這道士說來,他是我的丈夫。我方才仔細看他,相貌魁梧,眉目軒豁,像個貴家之子。眼前雖則采樵,他日必然成器。我嫁了他,也便罷了。有個緣故,隻是我身上這件皮毛,難於卸下,肚中饑餓,無物可餐。我如今不若去坐在樵夫家裏,顯個神通,一者聊度口腹,二來圖個出身,成了佳偶,卻不是好!”一徑先來,將門扇摔下,坐在裏麵。金玉走到門前,見門大開,知是家中失賊。四下檢點,並不失脫,轉到房中看見這個東西,驚得兩眼如彈,口如簸箕,望外就走。想道:“這個此老我卻認得,就是早間救我到道士家去的,如今又來,敢是索謝不成?難道早間不吃得我,特來領情的麼?想來殊為不解,待我再去張他一張。”
小姐見了金玉,把頭亂點。金玉驚得直跳,又跑了出來。正遇著鄰家一隻狗子走過,他拿了丟在老虎麵前,說道:“阿哥,些許薄敬,求你飽吃飽餐,別處順溜。”那狗子驚得四腳朝天,隻是嗷嗷叫喊。小姐將鼻子在他身上嗅了一嗅,掉轉頭顱。金玉歡喜道:“好了,好了,這老虎是吃素的,狗肉不吃,何況人肉!”大著膽子走到身邊,將手要在他頭上撓他幾下,看他動靜,又縮手道:“且住!不要如此放肆。俗語說得好,老虎頭上豈是撓得癢的?想來無計可施,隻得由他罷了。”且到廚下燒水做飯。隻見這老虎走向灶邊,搖唇鼓舌,似有求食之狀。金玉盛了一碗飯,放在地下。老虎把舌頭不消一’而盡。金玉又盛些與他,吃完依舊坐在那裏,自己也吃了夜飯,點燈上床就寢。老虎也就走到床前,埋頭瞑目,也自睡了。
金玉睡夢之中,隻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走到床前。金玉看見,問他來曆。女子道:“妾乃郭太守女兒,與君有緣,偷薦枕席。”金玉曉得道士日間所言,便親親熱熱抱在床上,解衣就寢。兩人極盡歡娛,如囗囗密,捧定腰肢,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卻不見女子,隻見這老虎的頭已在枕邊,驚得一身冷汗,連忙換在裏床睡了。次日想了,十分疑惑。
這女子晚間睡去又來,曲盡枕邊情趣,要與金玉立誓,彼此不嫁不娶。金玉那時不但要做夫妻,就是要他性命,他也肯和盤托出,當下應允,枕邊發下千條誓願。次日起床,金玉想道:“這分明是老虎作怪,迷惑人心,我須立定主意,遠他才是。”張得老虎出門,連忙去收拾被席衣服,一道煙去了。正是: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畢竟不知這虎走向何處追尋,下則自然詳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