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冤案當初(2 / 2)

朱元璋把一切都設計得很美妙,但是惟一沒設計到或者說他控製不了的因素就是,朱標早逝,死在了他的前麵——朱元璋把荊棘上的刺磨得再幹淨,一旦後繼乏人,操杖之人不在了,那該怎麼辦?朱標生性敦厚仁柔,他死後,他的兒子,也就是朱元璋的皇孫朱允則更為孱弱,更令人不放心。

朱元璋在位,尚且感到如狼似虎的悍將難於駕馭,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沒有任何政治經驗,將來怎麼能保證坐穩皇位?雖然老將都已經被殺光了,但新起的藍玉等人能征善戰,強悍桀驁,不能不令人擔心。

因此,為了他孫子朱允玟,為了防備不測,對藍玉這樣的強臣,反也得殺,不反也得殺。

藍玉等人的引頸就戮,恰恰說明是朱元璋采取了先發製人的行動。

朱元璋不僅先發製人,說話還不算數。

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二日,他推翻了不再追究胡黨的承諾,再次借胡惟庸案誅殺了靖寧侯葉升。

葉升是藍玉的姻親,殺葉升就是揭開了藍玉案的序幕。

這時,藍玉尚遠在征討西番的前線,死心塌地為朱元璋征戰的他對即將臨頭的大禍毫無覺察。

如果他稍有異心,在姻親葉升被被殺後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回來。

所以,明末清初的史家談遷說:“藍涼公非反也。虎將粗暴,不善為容,彼猶沾沾一太師,何有他望!……富貴驕溢,動結疑網,積疑不解,釁成鍾室。”

他這話的意思是,藍玉不過是一個脾氣粗暴的將領,驕傲跋扈,不善於討好人,引起了朱元璋的懷疑,終於招致殺身之禍。

藍玉死後,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朱元璋又找借口殺了宋國公馮勝,二十八年二月,又殺了穎國公傅友德。

這樣,終洪武一朝,在明初開國功臣中,身為公侯而得以幸存的人僅有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二人。

胡藍之獄讓我們看到,一個社會最底層的赤貧農民、一個遊方僧,一旦登上皇帝的寶座,要實現絕對集權,並欲使之傳之久遠,表現出了怎樣的殘忍,而他的殘忍又讓多少人斷送性命、付出鮮血!

古人評論當年漢高祖劉邦誅殺功臣時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們看,朱元璋屠戮功臣的行為較漢高祖劉邦實在是遠遠過之矣。

清代史學家趙翼這樣評價“胡藍之獄”:漢高謀殺功臣固屬殘忍,然其所必去者,亦止韓、彭,至欒布,則因其反而誅之。盧綰、韓王信,亦以謀反有端而後征討。其餘蕭、曹、繹、灌等,方且倚為心膂,欲以托孤、寄命,未嚐概加猜忌也。

藉諸功臣以取天下,及天下既定,即盡舉取天下之人而盡殺之。其殘忍實千古未有!他又拿曆史上的其他例子做了比較——漢光武帝、唐太宗定天下時,他們自己還很年輕,正處壯年,等到他們老的時候,諸功臣也都老的老,死的死了。

宋太祖做皇帝的時候年紀雖然不小了,但是他有個能幹的弟弟,他這個弟弟就是後來的宋太宗,有這個弟弟駕馭諸臣,這些功臣因此都得以保全。

至於明太祖,他起事雖早,但是到天下大定時則年已六十有餘了。

懿文太子朱標仁柔,等他死後,其子朱允就更孱弱,朱元璋於是不得不為身後之事而做準備了。因此,他兩興大獄,將諸功臣一網打盡,由此可推見其心跡。胡惟庸之死在洪武十三年,案發之時,同誅者不過陳寧、塗節數人。

而到朱元璋興胡黨之獄時,則在洪武二十三年,這時候距惟庸死已十餘年。

後世史家每每論及此處,就會反諷:豈有首逆已死,同謀之人十餘年始敗露者?這隻不過是朱元璋以胡惟庸案借題發揮,陰使獄詞牽連到所有的人,以實現他的草禽之計,趙翼的評價是很有見地的。

朱元璋加強中央集權是為了強化專製皇權,維持朱家皇朝的長治久安,但在當時,明朝剛剛建立,中央集權的加強可以說保證了統一戰爭的完成,有利於抵禦外敵,有利於保證經濟的恢複和發展,但是,朱元璋的極端專製和野蠻殺戮,將民主精神扼殺淨盡,給後世留下了惡劣的先例,導致中國再次陷入長期專製統治的深淵,影響了中國曆史的發展。

所以物極必反,朱元璋的殘暴,不計後果,將自己一手打造的天下,再次推向血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