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試驗田就建了個農業技術課堂,一開始就是在這裏幹活兒的人聽,後來陸陸續續地來了很多人,這些人不光自己來,有的還牽了牛帶了狗。康渡和安婧怕影響了田裏的作物,便將課堂搬到了坡下,還弄了塊黑板,很有點露天學校的意思。
安婧和康渡有時候吵架是因為城鄉稱謂,安婧這麼認為,康渡也這樣認為,隻不過安婧會把這種原因說出來,康渡不會,他隻在自己的嘴裏嘟囔,從不說出口來,怕傷害了安婧的自尊心。這種差異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關於那片坡地的稱謂,安婧習慣叫試驗田,康渡習慣叫基地,兩個人都試圖讓對方接受自己的稱呼,但都無法說服對方。好在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吵吵就過去了,照樣你叫你的試驗田。我喊我的試驗基地,說白了,都是一回事兒。在這件事上,康渡有些吃虧,因為這是鳳林鄉,不是農學院,除他之外,別的人都跟著安婧叫。有人說試驗田怎麼著試驗田怎麼著的時候,安婧就得意地朝著康渡挑釁地笑。康渡氣不過,憤憤地嘟嚷著說安婧仗勢欺人。
他們最近一次吵架也多少跟城鄉稱謂有關,安婧覺得不僅僅是差異問題,簡直就可以上升為瞧不起人了,這是大問題。
起因是康渡的父母提出了訂婚的事兒。對於這個事兒,安婧沒啥不同意的,她不想早結婚,但並不反對訂婚。讓安婧不開心的是康渡的父母,康渡的父母提出訂婚前先要把安婧從鄉下調到城裏。他們是這樣對康渡說的:“趁她在鄉下待得時間短。還沒有過多地沾染鄉下人的壞毛病,抓緊時間調回來,調回來就訂婚。”這叫啥話?最可氣的是康渡竟然把父母對自己說的原話一字不改地說給了安婧,邊說還邊笑著說人老了對鄉鎮幹部有成見,以為鄉鎮幹部就和鄉下人一樣呢。康渡這樣說就很像個書呆子了,以前安婧沒覺得,現在看他複述父母的話,還很得意,書呆子的傻氣就表現得淋漓盡致了。
“訂婚的事兒可是你提的,憑什麼給我談條件啊,不訂了。”安婧生氣地說。
“你怎麼出爾反爾啊,不是早答應了嗎?”
“我現在不答應了。”
“為什麼不答應了?”
“回去問你爸你媽。”
“我爸我媽怎麼了,他們調你回城有啥不好的?我在城裏,不照樣沒耽誤基地的工作?”
“你爸你媽沒咋,可我不願意。”
“不可理喻!”
“我就不可理喻,愛咋咋的。”
哐——哐——兩個人分別摔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