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樣,農技站的小院裏再次騰起了愛情。這次的愛情也許沒有了過去的濃烈,卻真實而可靠。
愛情並沒有使安婧和康渡減少爭執與吵鬧,反而爭執與吵鬧倒成了這份愛情特有的表達方式。爭吵的原因很多,也很雜,生活工作中每一個點滴都能誘發口水的戰役,說不清誰對誰錯,也說不清誰勝誰敗。起初最沉默的兩個人,進入這樣的一種狀態,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有幾次吵得比較厲害,安婧都一一記著呢。有次是關於試驗田用工的問題。試驗田所用的勞力來自兩部分,一部分是鄉裏支持的,也就是張紅波領的那些各村挑選出來的棒小夥,遇到大的工作量靠他們,比如建蓄水池,比如挖溝搬運石頭,這些人不用農技站付費,全由鄉裏負擔著。對於這部分人康渡沒啥說的,他有意見的是另一部分人。這部分人挺雜,有留著山羊胡的老漢,也有裹著花方巾的老婆兒,有五大三粗的漢子,也有矮小精瘦的女人,就是起初看熱鬧的那些附近的村民,他們不是突擊幹幾天就走,而是天天泡在試驗田裏,也不是幹那些粗活兒,而是在安婧和康渡的指揮下幹澆水、追肥、間苗、打藥、扡插、修枝等的細工活兒,他們本來也是不要報酬的,可安婧不答應,堅持按出工給,錢就來自張大全的那個賬戶。說起來這些人的報酬不高,康渡對給錢的事也沒有意見,他有意見是因為這些人的技術素質太低,而且常常自以為是,不聽康渡的管理,讓他們向葉子上噴水,他們把根也澆了;讓他們按百分之十的濃度配藥,他們卻根本對這個數字不以為然,藥濃得直嗆人的眼睛。康渡批評他們,他們也不惱,反而笑著說在家就是這樣幹的,說上輩子就是這麼幹的,說上上輩子就是這麼幹的,弄得康渡哭笑不得。
康渡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跟安婧商量說把這些人辭了,再挑選幾個好好進行一下培訓。安婧不同意,說這片坡地可是他們幫著開出來的,咋能忘恩負義。康渡說這怎麼是忘恩負義呢,難道讓他們把基地毀了就是有恩有義了。安婧說他們都想試驗田好呢,怎麼想毀了呢,說話得負責任。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呼呼地吵了起來,吵到最後都把門摔得哐哐響,都憋在自己的房間裏生悶氣。
第二天,兩個人還氣呼呼的,但那是裝的,裝是裝不像的。雖然還不說話,康渡卻沒了辭退那些人的念頭,安婧也覺得康渡說的不是一點道理沒有,就召集了那些人,手把手地教他們操作,還用了一係列連哄帶騙的方法,讓他們懂得了試驗田的地和他們家裏的地不一樣,還定下來每天下午抽出半小時的工夫講農業技術。誰講?當然是康渡,那些人同意,康渡也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