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現在的處境很不利。”紫雲道,“空有一個夫人之名,守著一座牢籠般的閬苑……”
“這都是拜楚王所賜!”楚淚雨憤怒地打斷了紫雲的話。
紫雲似是嚇了一跳,楞了一楞,很快又道:“王女必須盡快擺脫這樣的局麵,不然,楚國和王女的命運都會斷送在嬴政手裏。”
“楚王倒是很有眼光,”楚淚雨冷冷地譏諷道;“選了你這麼個能說會道又足智多謀的細作。那你倒是教教妾。該怎麼力挽狂瀾?”
“王女折殺奴婢了。”紫雲惶恐地道,“奴婢隻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楚王?”挑釁地一揚眉,楚淚雨傲然道,“你奉他的命,妾不奉。你若還想在秦宮活下去,就別用楚王來壓製妾。楚國的生死存亡,與妾無關。”
紫雲緊接著道:“但夫人的得失寵辱緊扣楚國的命脈。奴婢鬥膽進言,請夫人利用長安君,重新搏回秦王的寵愛。”
“紫雲,不要強人所難。”李斯的影子還在她心裏徘徊,“嬴政不是妾心之所願。”
“既如此,夫人更該想方設法助楚滅秦,得償所願。”
滅秦能得償所願嗎?楚淚雨迷惘地搖了搖頭,她的心已迷失在這茫茫深宮,昔日的願望也已被現實漸漸磨滅。
紫雲見狀,遂道:“夫人三思,奴婢先告退。”
“別讓妾再見到你。”楚淚雨認真地警告道。
紫雲亦凜然應道:“奴婢為了楚國,死而無怨。”
又一個癡心的女子!楚淚雨感慨地搖了搖頭,看著她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閬苑。
紫雲出了閬苑,四下望了望,確定周圍沒人跟蹤,方才放心地回到了華陽太後居住的甘泉宮東殿——顯陽殿。
“她沒答應你吧。”華陽太後了然地問。
紫雲黯然地點了點頭:“沒想到王女的恨竟然如此深。不過,奴婢一定會說服她的。”
華陽太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殺心又起:自私的楚王,為了國祚的延續,竟不惜毀了她至尊的太後之位!但是,也許她該相信楚淚雨,相信她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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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她的心之所願!待到紫雲走得遠了,嬴政方從閬苑門外的陰影中慢慢現身。沒想到她的恨竟是如此強烈,強烈到她可以為此委曲求全地待在秦宮、待在他身邊,卻不去理會國恨家仇。
在閬苑外站了許久,嬴政終於還是選擇了離去。
將她驅逐到閬苑已快有半年,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想她的嬌美容顏,想她的輕顰淺笑,也想她的叵測身世和她入居秦宮的目的。想得太多,反而讓他不敢與她再相見。
回到未央宮,嬴政便看見趙太後坐在大殿中央,一臉的不悅。
“母後,怎麼了?”
“政兒,”趙太後站起身,走到兒子跟前道,“你把楚淚雨關在閬苑到底想幹嗎?你若已厭倦了她,幹脆就把她送給成蛟,免得讓人說閑話!”
嬴政斜了趙太後一眼,道:“如果沒有母後的出麵,誰敢說閑話?”
趙太後氣憤地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和成蛟嗎?總不見得讓你和成蛟為了這個來曆不明的楚淚雨弄的兄弟失和吧?”
“母後,”嬴政忍耐地道,“寡人早就說過,我的女人不勞母後操心。”
“我這是在為楚淚雨操心嗎?”趙太後氣結,“我是怕你們兄弟倆都被這個小妖精迷得暈頭轉向!”
“多謝母後費心,寡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好,算本宮多管閑事!”趙太後咬咬牙,憤然離去。
而嬴政的眼中泛起了一絲寒光,雙拳亦暗暗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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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蛟顯然沒把趙太後的告戒聽進去,次日又興致高昂地來到了閬苑。
“長安君,”楚淚雨輕籲一口氣,“請回避。”
嬴成蛟固執地搖了搖頭,道:“我並有什麼奢望,除非有一天你被我感動,那我會去求王兄放了你。在此之前,我隻想天天看到你。母後不許我靠近閬苑,那我就天天在禦花園裏等你。”說著,深深看了楚淚雨一眼,緩緩轉身離去。
天哪!楚淚雨含淚凝視著嬴成蛟堅決的背影,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初夏的花園,充滿生機。楚淚雨突然後悔跟著嬴成蛟來到這人多眼雜的是非之地。嬴成蛟似是也覺出了這一點,腳步遲疑了一下,便引著楚淚雨往一條僻靜的小路走去。這顯然是一條少人問津的小徑,走了不遠,楚淚雨便看見在那深不見底的河上竟立著一座沒有護欄的橋。
嬴成蛟往橋上走了兩步,回過頭向楚淚雨道:“楚夫人,似卿這般佳人,不該被困在這深宮裏。”
“長安君,”楚淚雨輕搖臻首,“人各有命,妾命該如此,請長安君不要再為妾勞心費力。”
“你隨我來此便是為了說這些?”嬴成蛟失望地問。
楚淚雨無語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夫人。”嬴成蛟拉住她無力垂下的柔荑,橫身擋在她麵前。楚淚雨渾身一震,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移動。
忽聽得有女子得意地笑道:“華陽太後,姑姑,這下您二位可是親眼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