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前欲勸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隨流落水邊花,且作飄零泥上絮。
鏡中已覺星星誤,人不負春春自負。夢回人遠許多愁,隻在梨花風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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閬苑的建成,成就的隻有楚淚雨的孤單。這偌大的閬苑,隻有她和寥寥十數個宮人。李斯的離去,讓她的心和閬苑一樣空空蕩蕩。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在男人心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嬴政也好,李斯也好,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她的人生和幸福。嬴政給了她尊貴的身份和這座舉世無雙的閬苑,卻也禁錮了她的快樂與自由。
寂寞和孤獨讓楚淚雨想起與嬴政在未央宮單獨相處時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嬴政的寡言少語常常讓她不知所措,但陪伴在他身邊,卻讓她無比安心。多麼奇怪而又矛盾的心理!
楚淚雨又歎又笑地搖了搖頭,眼角的餘光忽瞥到門外的一個人影。
“什麼人?”楚淚雨驚覺地問。
“在下嬴成蛟。”門外的男子微微一笑,翩然走到楚淚雨麵前。
“原來是長安君。”楚淚雨揚了揚嘴角,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有何貴幹?”沒想到第一個造訪閬苑的客人竟是嬴政的同母胞弟,與她年紀相仿的嬴成蛟。嬴成蛟的眉眼之間雖與嬴政有幾分相似,卻少了嬴政那與生具來的帝王之氣。
“幽閉於未央宮一月有餘的鮮花終於重見天日,我不該來欣賞一下嗎?”嬴成蛟毫不掩飾心中的讚賞與驚豔。
“重見天日?”楚淚雨輕嗤一聲,“不過是換了個幽閉之處而已。”
嬴成蛟收起臉上的輕浮之色道:“看來楚夫人在此過的並不快樂。”
楚淚雨愛理不理地掃了嬴成蛟一眼:“不勞長安君操心。”
嬴成蛟不為所動地繼續道:“夫人如今寵冠後宮,獨居閬苑,還有什麼不稱心的?莫非夫人心中別有所愛。”
楚淚雨重重一顫,悚然地盯著嬴成蛟看了片刻,方撇開頭緩緩地道:“這也不關長安君什麼事。”
“是李斯吧?”
“長安君刨根就底的到底想幹什麼?”楚淚雨忍無可忍地道。
“王兄應該不知道吧?”楚淚雨的怒氣反而讓嬴成蛟的笑容變得愈加溫和。
楚淚雨冷笑一下道:“長安君是不是自以為捏住了妾的把柄?”
“難道不是嗎?”嬴成蛟貪戀地凝視著楚淚雨唯美容顏。
楚淚雨盈盈冷笑道:“那長安君不妨去提醒王一下吧。”
“這對我並沒有好處。”嬴成蛟向前逼近兩步,伸手在楚淚雨臉上輕輕一劃,“王兄與你朝夕相處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厭倦了你,我何苦再多事。何況,你在王兄身邊也不快樂,不是嗎,楚夫人?”
楚淚雨厭惡地退開兩步:“長安君的舉止更讓妾不齒。”
嬴成蛟神色尷尬地往後退了兩步,道:“抱歉,楚夫人,是在下失禮了。在下並非有意輕薄,實是情不自禁。夫人勿罪。”
情不自禁。原來這叫做情不自禁。楚淚雨黯然地搖了搖頭:原來她對嬴政的思念不是習慣,也不是依賴,而是情不自禁。原來一個月的朝夕相處,就可以讓她對一個原本陌生的人產生感情!那母親對楚王至死不變的愛,也就不足為奇了。
見她搖頭,嬴成蛟頓時興奮不已:“我就知道夫人不會怪責我!”
“長安君,”楚淚雨歎息道,“請回吧。”
嬴成蛟楞了片刻方道:“我還會再來的。”
訝異地目送著他離去,楚淚雨亦無精打采的回到屋裏:這癡情的男子為何不是李斯或嬴政?
沒有人能夠回答她為什麼,因為這座美麗的閬苑不但纖塵無染,而且乏人問津。自從她搬進了閬苑,就再也沒見到過嬴政。隻有嬴成蛟的頻繁光臨,引來了趙太後的衝天怒氣。
那天,嬴成蛟方才踏進閬苑的門檻,趙太後也氣勢洶洶地跟著闖了進來。臭罵了楚淚雨一通後,便勒令嬴成蛟與她保持距離,不許再靠近閬苑半步。
嬴成蛟不情不願地走了,趙太後氣勢淩人地走了。而楚淚雨在木然了許久之後,亦緩緩地步出了閬苑。
當她美麗的身影出現在花園中,嬴政身邊的女人們立刻聚集到她身後,開始竊竊私語。顯然趙太後的興師問罪,已在後宮鬧的沸沸揚揚。
楚淚雨輕歎一聲,不得不又回到封閉的閬苑中。也許也隻有這座與世隔絕的閬苑,才是她的生存立足之地。
摒退了所有的宮人,楚淚雨疲憊地攤倒在床。忽聽得有人輕輕叩了叩緊閉的窗戶,並輕喚道:“王女。”
王女?!楚淚雨悚然一驚,直衝到窗前:“誰?”
“奴婢紫雲奉命求見王女。”
楚淚雨憂鬱了一下,道:“進來。”說完,便去打開了門。
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很快出現在她眼前。警惕地看了看身後,便迅速地走入楚淚雨的屋中。
“奴婢紫雲叩見王女。”關上房門後,宮裝女子立刻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你起來吧,妾不是什麼王女。”恨,又開始在楚淚雨心中曼延。
紫雲聞言,站起身道:“王女現在雖是秦國的夫人,但在奴婢心裏,王女永遠都是我楚國的王女。”
懶得與這個莫名的女子爭辯她叵測的身世,楚淚雨開門見山地問:“你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