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我不相信韓佑此刻所說的話,至少從聽說過的催眠事例中,催眠能夠起的作用絕不僅僅如此。
“如果在催眠狀態中,讓被催眠者說出自己銀行卡密碼這種事,能做到嗎?”我發問了。
“做不到。”韓佑的回答不帶一絲的猶豫。
“那讓他沒有理由地憎恨某個人呢?”
“做不到。”
“那讓他抑鬱到想要自殺呢?”
“做不到。”
“那催眠到底能做什麼?”我感受到了極大的嘲弄。
“放鬆心情,保持舒緩,僅此而已。”韓佑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這種問題你可以去問任何一位心理醫生,他們的答案都會是這種結果。人的潛意識遠比你想象當中要強大許多,即使處於催眠這種特殊的狀態中也依舊在起作用。你可以對被催眠者下達暗示,讓他看見一條路,讓他聞到花香味,讓他動動手指頭抖抖腿,但對於被催眠者本身抗拒或者極不情願的事務,即使外界再多的暗示也是白費力氣。就好比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你寄希望與催眠過程中讓他殺掉自己,這完全不可能,因為這違反了他的本能。”
“所以催眠其實什麼都做不了?”我深感韓佑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他想說,這三起案子跟他沒有關係。
“當然不,催眠可以做很多事情。”
“可是你剛才說——”
“我剛才說的是前提是,其他人對被催眠者進行催眠的情況下,因為心理防禦依舊存在,所以什麼都做不了。事實上,催眠按照施術者被分為兩種,一種是他人催眠,就好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另外一種,就是自我催眠。”
“自我催眠?”我猛然間回過神來,韓佑在之前提到過,這三人來找他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心理疾病,而是想要學習某種特殊的技能。
而這種技能,恐怕就是自我催眠。
3
“清醒夢是什麼?”
“從字麵意思上來說,就是人在做夢的時候保持清醒的意識,知道自己在做夢。這種時候的睡眠或許不能夠稱之為睡眠了,稱之為冥想或許更加合適。”
“也就是說,做夢者在夢中擁有思考能力?”
韓佑點點頭:“是這樣的,夢同現實世界不同,它僅僅是由人類的意識產生的,從理論上來說,人能夠控製自己的全部意識,當然也就能夠控製自己做什麼夢,夢見什麼東西。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清醒夢,有些人天生就能做清醒夢,還有些人需要經過一定的訓練,當然,也有人一輩子都做不了清醒夢。”
“可是,做這種夢有什麼好處呢?”
韓佑笑了笑:“大腦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器官,相信你應該聽說過這樣的一個理論,人類的大腦潛力隻開發了10%左右的程度。而愛因斯坦之所以為天才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大腦比常人多開發了那麼百分之幾。”
“這個理論有什麼問題嗎?”
“事實上這個理論是錯誤的,這句話出自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詹姆斯之口,原話是:‘普通人隻發揮了其潛在智能的10%’,其實詹姆斯所說的10%並不隻是單指大腦潛能,而是更加模糊的潛在的‘心智能量’。也就是說,大腦有著潛意識的潛能,而不是未被開發的潛能。”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醒夢能夠開發這些被隱藏起來的90%的‘心智能量’。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爆炸性的轉折點,都是從一場清醒夢之後開啟的,阿基米德發現的浮力原理你應該知道吧?”
“你是說通過測量水溢出的體積驗證皇冠的真假的典故?”小學生應該都聽過這個故事。
“這個問題困擾了阿基米德很久,直到他坐在澡盆當中睡著了,進入了清醒夢當中,從夢中醒來的那一瞬間,他就想到了破解這個問題的方法。與此相同情況的還有梵高以及畢加索的畫作,有人說他們的作品其實是在睡夢中畫出的。還有很多精妙的建築的初稿,同樣也是它們的創造者在夢中獲得的。”
我冷笑:“這麼說來,清醒夢算得上是藝術工作者的靈感源泉了。”
“那些都是虛頭巴腦地為全人類做貢獻,普通人可用不著這麼拚。除了激發藝術靈感以外,我們還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創建一個隻屬於自己的王國。”
“自己的王國?”
“反正都是夢裏,做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懲罰,還能舒緩自己的情緒,放縱自己的欲望,為什麼不呢?每個人都有一些不足以為外人說道的私欲,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說,利用清醒夢構建一個虛擬的世界,而自己在那個世界中成為主宰?”
“你可以這麼理解。”
我連連搖頭:“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實現嗎?”
“你自己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我可以教授你如何進行清醒夢的訓練,免費的。”韓佑拋出了一個非常具有誘惑性的蠱惑。
“在你告訴我那三個人為什麼會做出異常舉動之前,我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
“好啦好啦,其實如果你相信我說的這些話,那三個人的舉動就不會顯得那麼奇怪了。從外界人的眼裏看來,他們的舉動很奇怪,但是換一個角度去考慮,你反而會覺得很正常。”
“在什麼樣的世界裏,這種自殺的舉動都算不上正常!等一等,”我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去看韓佑,發現他正得意地眨著眼睛,“你是想說,事件發生時,他們是在做夢?”
韓佑一副服了我的表情妥協道:“當然不是,你見過做夢的人會到處亂跑的嗎?除了夢遊症這種極端特殊的情況,大部分人的夢都是安穩的在床上度過的吧。”
“那他們為什麼會——”
韓佑笑了笑,終於給出了答案:“因為他們以為自己正在做夢。”
“以為自己正在做夢,怎麼可能?”
“清醒夢的定義還記得嗎,就是做夢的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可是夢和現實應該能夠區分清楚啊,如果連自己到底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裏都區分不清楚的話——”說到這裏,我的發言戛然而止,我好像接觸到了什麼真相。
“你以為那幾隻智能手環是用來幹什麼的?”韓佑把手腕上那隻淡藍色的手環在我麵前晃了晃,“還記得它的單一化功能嗎?”
“檢測人體狀態,是否——處於睡眠狀態。”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你終於想明白了。清醒夢雖然能夠達到一種特殊的狀態,可是時間一長,人體的大腦會逐漸迷失在清醒夢和現實的狀態中,他們開始無法區分自己所處的世界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中國古代不久有這麼一個典故嗎?莊周夢蝶,莊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可是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夢裏變成了一隻蝴蝶,還是夢裏的那隻蝴蝶在夢醒之後變成了自己。人不可能確切的分辨出真實與虛幻、生死物化。所以,他們需要一樣東西來幫助他們鑒別此刻的環境。”
我被韓佑牽引著往下思考。
如果一個人陷入清醒夢中太深,夢境和現實的感覺會相互重疊,乃至於根本沒有辦法分清這兩者的差距。因為無論在現實或者在清醒夢中,這個人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時候,需要某樣東西,來幫助他區分此刻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也就是那隻智能手環。
綠光亮起,代表身處現實。紅光亮起,代表身處夢境。
原來是這麼回事。
“想明白了嗎,馮明之所以會在自己公司樓頂跳樓自殺,原因是因為他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中,在他的夢裏,也許他變成了可以飛行的人也說不定呢。”
“那戚薔薇呢?”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在夢境中所獲得的能力好像是瞬間移動。”
瞬間移動,所以才會在看了一眼智能手環之後不顧及川流不息的車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