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寂靜的穀(8)(1 / 3)

鐵皮門“嘩啦”一下應聲倒地,幾個打手衝了進來,他們拳腳相加左右開弓,幾個躲藏在屋裏的人成了他們操練的活靶子。一個、兩個、三個……鍾川看著他們相繼倒在地上呻吟起來,有的被打得當場嘔吐起來。此刻油井隊隊長凶神惡煞似的撲了過來,大聲叫囂著:“去!給老子再設路障,看你還有幾條命。”鍾川的臉刷地一下變得煞白,腿軟得站立不住,突然頭顱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在即將倒地的瞬間嘴巴又被一記重拳打中,從腥熱的血口中吐出幾顆被打掉的牙齒後,他就失去了知覺。沒過多久,人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油井隊開始撤離現場。那些逃離不久的人又回到現場,看見到處都是猩紅的血跡,有的人已處於昏迷狀態,他們半天都弄不明白無量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夜變得如此恐怖,剛剛還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無量穀人此刻變得異常驚恐,以至於周圍出現的任何聲響都會讓他們再度緊張起來,他們擔心那些惡魔會再次出現。這是一個讓人永生難忘的夜晚,它呈現的祥和景象完全是個假象。

沒多久天就亮了,天亮時籠罩在夜幕中的鐵皮房露出了真容。隻見鐵皮房的四周被戳得千瘡百孔,裏麵所有的東西都被砸壞,地上出現一攤又一攤的血跡。無量穀人的鮮血灑在自己的土地上,這種事說起來真的讓人有些難以置信,然而它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村裏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夥子被當晚的情形嚇蒙了,從油井隊的包圍中衝出去後一個勁地狂奔起來,下了深溝又翻上山梁,躲藏在對麵的山梁間仍在瑟瑟發抖連回家的路都忘記了,就這樣一直蹲到天亮。家裏人在鐵皮房裏外尋找仍不見其蹤影,最擔心的是他在油井隊的偷襲中陣亡,天亮後他卻偷偷地溜回家中。

寂靜之穀

天亮時分桃原人趕到現場,見此情景他們一個勁地痛罵起來,說這事要擱在桃原會讓這些龜兒子死無葬身之地。油井隊的運輸線路又暢通了,被封堵的車輛開始運行,它們送完東西返回基地時,把一些重傷員帶到百裏外的井鎮醫院裏去治療,一上午被帶走的有七八個。到了中午,紅莊鄉的領導還沒有來,負責保護現場的無量穀人變得絕望起來,他們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開始坍塌。“別指望啥了,不會有人來看你們的。”看熱鬧的桃原人再也克製不住愛說風涼話的衝動,他們的話讓企盼著的無量穀人心中徹底冰涼下來,一個個麵部出現沮喪絕望的神情。

太陽西斜時,一輛尾隨在大卡車後麵的吉普車“咯吱”一聲停在路旁,車上下來幾個人,有兩個穿公安製服的特別顯眼,原來是紅莊鄉的領導來到無量穀。人們一眼就認出陳鄉長,陳鄉長走進現場時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道來。他對表情凝重的無量穀人說:“這不是簡單的民事案件,是一起典型的刑事案件,一定要給群眾討個說法。”接著他又問起傷殘情況,得知幾個重傷員被油井隊運送到井鎮醫院裏去治療時,他說:“這還差不多,救死扶傷是革命的人道主義。你們不要圍觀各忙各的去吧,這裏發生的事我們會妥善處理的。今後一切行動都要按照鄉上的要求去辦,千萬不要擅自做主。”陳鄉長突然轉過身對站在旁邊的村長胡學文當眾指責道:“作為一級組織,你的作用發揮到哪裏去了,出了這種事你是要承擔責任的。今後每天都要把這裏發生的情況如實反映,絕不能再出現啥意外的事。”說完這些他登上車,沿著來時的路線慢慢地消失了。

一群人默默地站立著,目送吉普車消失在視野中,隻見吉普車從天際邊消失後,人們還朝著那個方向使勁地看。“別張望了,指望你們鄉上的領導解決問題,我看是指望小姨子養娃娃——白著呢。”混雜在人群裏看熱鬧的姚成愛說怪話的老毛病又犯了,那腔調特別響亮。“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有人好奇地問。“要是不白著呢,我就把這東西借給你當尿壺用算了。”姚成邊說邊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示意對這事非常有把握。眾人麵麵相覷,此刻他們最不願意聽的話又出現了,每個人的神情異常嚴肅。“現在世道變了,說真話沒人願意聽,可話醜理端著呢。我不是憑空瞎說的,看你們鄉上領導的架勢,鬼才相信他們能說出真話來。人被打倒整整一天他們才來,來了又不解決實際問題,敷衍潦草,應付差事。”姚成的話越說越激動:“那個狗屁鄉長臨走時說的話你們聽到了嗎,他說一切都得聽鄉上的安排,千萬不要擅自做主。這話你們都聽不出來,這話倒過來的意思就是說你們這次的行動沒有經過鄉上同意,這打就是白挨了!”姚成越說越刻薄,他的話讓無量穀人覺得心裏就像錐子紮上似的痛,一時間人們感到這天底下真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無量穀人多少美麗的夢幻瞬間被無情地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