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井隊的車輛在這條暢通的道路上運行著,車輛經過發生過肉搏的地方時他們根本無視路邊仍然佇立的無量穀人,仿佛製伏他們後這片土地這條線路就成為油井隊的一樣,可以自由隨意地出入。沒過幾天,與無量穀毗鄰的王窪村傳來同樣的消息,讓無量穀人聽後徹底絕望了,他們特別厭惡的姚成的那番議論果真應驗了。王窪村的情況同他們的有些類似,當石油隊的道路要從一位姓王的老漢的果園通過時,他擋住毀園修路的車輛。這個王老漢怎麼都沒有想到,是紅莊鄉派出所的人把他揪住當眾操練起來。他們下手真狠,沒用多長時間就將他打倒在地,動彈不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派出所的人指著躺在地上的王老漢厲聲教訓在場的人:“今後誰再敢擾亂社會秩序,下場就是這樣。”他們用現身說法給想鬧事的村民敲響警鍾,以震懾的力量維護社會穩定,就是要將敢於和油井隊叫板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人們得出一個結論:紅莊鄉變了,變得讓人摸不著頭腦,還有某種讓人說不出的畏懼與厭惡。它蛻變成現在這模樣,讓人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
回城後的唐經理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於在無量穀成功組織的閃電式襲擊內心感到非常愜意,他不無得意地講述著:“在桃原遭遇兩年多的憋悶終於找到釋放的地方了,你看無量穀這些人自不量力,竟然跟著桃原人學,跟我玩起邪乎的東西來。一看地上倒下好幾個,其他人就紛紛四散而逃,跑得追都追不上,再不說要錢的話了。”唐經理的話讓劉英吃了一驚,但他並沒有在意她的反應。
“你們到了無量穀?”“對!井都沒開始打,那些人就想著揩油了。剛一陣工夫,鬧事的人就被我們撂倒好幾個,聽說都是進行組織的當地小頭目。樹倒猢猻散嘛,這些人倒下後局麵馬上就穩定下來了。”“你們打了無量穀的人?”“對呀!”唐經理看到劉英吃驚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怎麼,你對這事倒顯得特別關心。”“我在那裏生活了整整十年,所有的人都認識。”“我怎麼沒想到這個,那不正好報仇雪恨了嗎?聽說那十年的勞動改造,沒讓你們少受罪,聽到這個消息應該高興才是。”他邊說邊觀察劉英的表情,看到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更加好奇地問:“這我就想不通了,難道那地方也有你的老相好不成?”“別瞎嚷嚷了,你啥時候回井場我跟你去一趟。”劉英的話引來唐經理更大的興趣,他兩眼放射著光芒,說:“我明天就走,收拾一下回你的無量穀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上路了,唐經理駕著車她就坐在身旁。車出城後經過很長一段的灘地,劉英的思維重新回到童年的記憶裏。當年的那種恐懼擔心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另一種怪異的感覺卻不斷在腦海中生成,讓她說不出是種啥感受。“寶貝,你好嚴肅耶。”他說話嗲聲嗲氣地,說著伸過手來做出一個親昵的動作。“好好開車,三心二意地會出問題的。”她鄭重提醒著他。“嘻嘻。”聽到她的話他忍不住笑了,那笑聲聽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此刻平坦的道路全被拋在後邊,車開始上山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的大山如此熟悉,讓她的思緒再次跳回到無量穀中。她在那裏整整生活了十年,那是人生最為寶貴的十年,有時她感到此生此世都走不出那裏,永遠地留在那溝穀中。聽他的說法,無量穀的頭麵人物已被製伏,她猜想鍾川一定是倒在眼前她的這個情人的手下了,想到這裏,心裏頓生酸楚的感覺,這世界竟如此狹小,幾百裏的路程還能有這樣的巧合出現,人生真的是充滿無奈,也確實荒唐。
中午時分,他們到達桃原的大本營。遠遠望去,塬頭東南邊山嶺逶迤,那熟悉的溝穀就隱藏在綿延的峰巒下麵。山巔的烽火台清晰可見,他們矗立在無量穀的至高處,成為這條神秘溝穀的象征,它與桃原的烽火台遙相呼應,為這片土地塗抹上冷峻誘人的色彩。又回到闊別多年的地方,這感覺如此親切。歇息片刻,他們開始向無量穀靠近。
沒走幾分鍾道路的分岔處出現了幾間鐵皮房,它們是那樣紮眼,帶有極強的時代特征,與這古老的土地有些不太協調。唐經理順手一指旁邊的鐵皮房說:“這就是當時搏鬥的戰場。”劉英向車外看去,路邊站著的幾個小孩正驚詫地向車內張望,她不認識他們,估計自己離開時他們還沒有出生。馬上就要進入無量穀了,她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鍾川、賀校長,還有讓她憎恨的楊人來,他們的形象一個個躍到眼前,她不知道該怎樣應對即將來臨的時刻。車子進入井場後,馬上就有人忙碌地招呼起唐經理來。在井場上,她聽說鍾川確實已被打倒,和其他幾個人現在井鎮的醫院中治療。當她把準備進入無量穀的想法告訴唐經理時,他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說:“跟無量穀人的矛盾還沒有解決,你現在去恐怕不利於下一步工作的開展。再說現在的無量穀人基本上跑空了,他們都跑到兩邊的山峁上居住,要找個人並不那麼容易。”唐經理的話讓劉英陷入沉思,最後同意他的意見不再深入溝穀。她說:“我們回城的時候,順便到井鎮的醫院裏看一下那幾個被打傷的人。”她的話態度強硬不容置疑,唐經理答應了這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