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一下午都沒有離開房間，他坐在桌前不時地抓撓起來，憋得實在不行了就在屋子裏轉上幾圈，對突然出現的新情況他一下子還拿不出很好的應對之策。屋子裏的煙味已經相當濃烈，看來他抽了不少的煙，閻科長撂下炸彈後轉身離開現場把緊張的氣氛留給所長。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所長撥通辦公室主任的電話，能清晰地聽到對方電話的呼叫聲，其實主任就在對麵的房間裏。電話裏傳來所長嚴肅的聲音：“馬上通知科級以上的幹部到我的房間開會，誰都不許請假。”說完這話所長就掛了電話。
三位科級幹部準時來到所長的房間，所長的臉色特別不好，除閻科長外其他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所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講了起來：“通知大家來開會，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這個問題性質很嚴重，但我們的幹部思想麻痹竟然沒有任何覺察，說得嚴重一些，那就是政治覺悟不高敏感性不強。你們是所裏的中層幹部屬於骨幹力量，你們都麻木不仁那不是失職嗎？尤其是你要作出深刻的檢查。”所長一番沒頭沒腦的話弄得大家登時緊張起來，尤其是當他把矛頭指向研究室主任時，這位年過五十的老主任一下子變得茫然失措，在凳子上胡亂地挪騰起來。所長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了下去：“當然問題不全在你，你負的應該是管理不嚴的責任。”幾位與會者慢慢地聽出一點名堂，原來是陳主任手下的人出了問題。“一個剛來單位沒幾天的學生，自以為讀了幾本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公然跳出來質問我們這個單位有無存在的必要。這樣的人已經混進我們的隊伍中，你們說該咋辦？”所長講話的火藥味很濃，仿佛仍然沉浸在那個消失的年代裏。
閻科長開始原原本本地敘說事情的經過，直到這時大家才明白原來由於胡學成的一番議論惹起風波。會上意見不一，有的主張進行批評教育給其改過自新的機會，而所長的態度很強硬，他說這樣的人遲早會給單位惹麻煩的，建議將胡學成的檔案退回北方大學，是這所大學培養了一名不合格的學生。對所長這種想當然的意見大家提出不同看法，他似乎並不願多聽大家的意見，隻冷漠地對老閻說：“你馬上去到省分配辦了解一下情況再說。”說完這話就散會了。老閻將所長的意見說完時，分配辦的同誌認真地說，大學生分配是項非常嚴肅的工作，不是什麼想當然的事。老閻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單位向所長進行彙報，所長聽後一下子惱怒起來脾氣變得非常糟糕，不知自言自語地咕噥些什麼，事情暫時就這樣擱置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胡學成發覺周圍人的眼光有些不對勁好像有意躲避自己，不論在什麼場合隻要他一出現，談興正濃的人立馬停止談論紛紛起身離開。沒人告訴他究竟出了啥事，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已被某種力量所包圍。不知道咋會突然變成遭人厭嫌的不祥之物，每當想到這個，心裏就如同刀割似的難受，環境的惡劣超出他的想象，不知不覺間再次置身尷尬的境地之中。那天主任的談話證實了他的預感，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說出這樣的話：“領導決定從即日起將你調到資料室工作。”他當時一下子被弄蒙了，腦子“嗡”的一下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等稍許平靜下來時他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主任，我不明白領導為啥要這樣安排，據我所知單位裏沒有一個文學專業的畢業生，唯一的本科生還是學化學的，說明這個單位人才匱乏而不是人才過剩。讓我這個唯一的文學專業的畢業生到資料室去工作，對工作對單位有啥好處，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對文學的褻瀆。”主任靜靜地聽著胡學成的話，他謹慎地說：“小胡，作出這樣的安排是開會研究決定的。這單位雖小卻很複雜，有些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今天是代表領導來談的，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最好還是找領導親自談談。”他的聲音不大，從語氣中還能約略地捕捉到不是修養很糟糕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