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中幾位室友興致正濃,他們沒有他這種豔福隻能聚在一起神聊亂侃。見他一副蠟黃的麵孔,神色很不正常,有位居然用手指著他讓大家看,“你們快看,是哪個小妖精把老胡的魂都勾走了。”“掏空了身子再勾走了魂,人就成了皮囊了。”他們幾句話就哄抬起了場麵,等待他的配合,好開始新一輪的神聊亂侃。見老胡沒有心思爭辯什麼就迅速轉移話題,開始侃起別的東西來。胡學成一夜都沒有睡踏實,迷迷糊糊地一會兒被驚醒一會兒又仿佛睡去,腦子裏始終亂哄哄的。
經過一夜的折騰,第二天清晨胡學成清醒了許多,他決定找林樺談談。上課的鈴聲響了林樺才走進教室,她幾乎和老師一同走進教室,進教室後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胡學成苦苦地等待著,而她顯然是在躲避他。晚飯時分他鄭重其事地告訴林樺,希望和她談一談,林樺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我對不住你,出現這樣的事責任在我。”他一見麵就有了開場白。“沒有什麼對住對不住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她平靜地說著,看不出有任何衝動的跡象,這讓胡學成感到事態的嚴重。“昨天的事……”他剛一提及昨天的事就被她打斷了,“我不想聽有關昨天的事的任何解釋與辯白,我們有過一段交往,彼此都留下了一些難忘的印象,不要因為昨天的事而衝淡曾經有過的美好印象,這就足夠了。”她一板一眼地說,仿佛在作最後的總結。胡學成一聽這話心中頓時緊張起來,但任憑作做出怎樣的懺悔她都無動於衷。她平靜恬淡的外表竟然裹藏著堅如磐石的內心,一旦決定的事情是根本無法改變的。
她見胡學成有些沮喪就勸慰他說:“我們仍然是好朋友,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的話,我會盡力去幫助你的。”“我又不是乞丐,老看著你會施舍什麼給我。”突然間胡學成冒出一句非常衝動的話,這話像憋了許多年,在這種場合它突然失控似的被釋放出來。林樺顯然被它觸動了,她有些陌生地看著眼前這個人,無聲地體味這話的確切含義,整個人仿佛震顫起來,它絕不亞於昨天目睹這對男女膠著在一起時產生的那種震顫。他們就這樣互相看著,猶如一對狹路相逢的仇人彼此非常陌生,然後轉身沿著各自來的路線走去。沒過幾天胡學成的劣跡迅速在班級裏傳揚起來,大家對這種事非常敏感,一時間說什麼話的都有。而說的最多的是胡學成的陰謀隻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得逞,最後還是敗露了;說他那憨厚老實的外表極具迷惑性,容易讓大家進入認識的誤區,還有什麼現代的陳世美、東方的於連等等。他感到大家也在自覺不自覺地疏遠他。
胡學成覺得非常不是滋味,出現這樣的事情給一些好管閑事的人提供了嚼舌根的素材。他們發現大家談論的話題往往超越事情的本身,動輒就談到城鄉差異,時不時還影射到自己的出身卑微這類問題,似乎從根源上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這嚴重地傷害了這位敏感者的自尊心。幾天來他老想著對林樺最後說的那句話,話雖衝但他不認為自己說錯什麼,這是處在包圍之中的奮力反撲,是一種不甘沉淪的本能宣泄,盡管它的時間與地點選擇還有待進一步探討,但宣泄之後明顯產生某種釋放之感,覺得自己突然間站立起來。基於這種考慮,他明知已傷害到對方但就是不肯道歉,仿佛向著某種東西發起無聲的宣戰。就這樣憋著又過了兩天,胡學成終於遇到一個能夠與陳灩單獨說話的機會。一見麵他就詢問她這幾天是怎麼過的,他一直擔心她那天晚上受了委屈後心靈上難以接受。“就那樣,還能怎麼樣。”陳灩說話時有些漫不經心。
“哎,晚上有空嗎,請你出來聊一聊。”他問道。
“還有什麼好聊的。”她露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
“為什麼?”胡學成顯得有些吃驚,發覺她的態度不對頭。
“不為什麼。這種時候還是老實呆著的好,我可不想再摻和到你們那種無聊的遊戲之中。”
“無聊的遊戲?你是說我們在遊戲,還是你在遊戲?”
“差不多吧,人人都在遊戲。”陳灩的話好似烙鐵一樣燙得胡學成心裏一個勁地發痛,他還是不甘心地又追問了一句:“你是在遊戲?”
“你不也在遊戲,相處幾年了還那麼脆弱,一經衝擊就垮掉了。”
“你是在考驗我?”胡學成有些神經質地又問了一句。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說話不能換個腔調,老這樣讓人聽了會不舒服的。”她話裏嘲諷的意味越來越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