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山巔的夜晚是神奇的,非常靜,能夠聆聽到天國裏諸君的竊竊私語。這樣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一對年輕人在清醒的理智與衝動的激情間遊蕩著,他們既愉悅了身心同時又沒有出軌的行為,這是符合那個年代特征的。人的認識達到某種層次,它的行為則不大可能會逾越那種認識的界限。
第二天太陽剛從東邊的山頭升起,他們就翻過昨夜在月光下隱隱看到的龜背山。走了不長時間,道路突然一拐隱入一線天的石縫間,隻見兩壁刀削般陡立,峽穀間石頭台階傾斜度極大,人行台階像雲梯架在石峽間。峽口與穀底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從峽口處深入下去有種從天堂進入地獄般的穿行感覺。林樺站在峽口處遲疑時,胡學成牽著她的手步入峽底的陰暗處。穿行在峽穀深處,前麵的路突然中斷仿佛走到盡頭,林樺忽地像想起什麼似的略帶遺憾地說:“我們昨天應該從前山上山然後進入後山,再從後山下山。現在的路線仿佛一切都倒過來似的,你看這峽穀從穀底攀登上去和現在深入下去的感覺就截然不同。”胡學成笑著說:“其實要說觸景生情的能力你比我強得多。”
說話間道路突然一轉視野陡然開放,又看見溝壑間蔥鬱的一切。那紅石岩上布滿翠綠的鬆樹,完全一幅風景畫般的秀美景象展現在眼前。經過穀底那條蜿蜒曲折的路,眼前出現一座突兀的高峰,到了黃山最高峰蓮花峰,蓮花峰因其頂部的形狀頗似開放的蓮花而得名。他們站在下麵望了望,對這最高峰投下幾許欣羨的目光然後繼續進發。再往前是玉屏樓。這裏完全是另一種景致,所有岩石都呈現出崢嶸鋒利的姿態,像無數雙上舉的掙紮著不肯被淹沒的求救的手指,供遊人休息娛樂的場所是在這片亂石林中被開鑿出來的一片空地。不論從前山到後山還是從後山到前山,這都是一個必經的中轉亭,到這裏人們都會歇下來消除爬山的疲勞,積蓄再次衝擊的力量。黃山有名的迎客鬆就在這塊歇息地的入口處,遊人從溝底上到這片歇息地時,迎客鬆就在路口處恭迎著。休息在玉屏樓,黃山的另一主峰——天都峰兀自獨立在東邊。他們休息片刻就下了溝穀朝著天都峰走去,天都峰的山道像遊絲般從穀底繞上頂峰,山峰間的小路及行人看起來模糊不清、縹緲遙遠。
他們站在穀底抬頭仰望,山巔高聳入雲,“還能爬上去嗎?”胡學成問身邊的林樺。林樺不假思索地說:“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不就為了爬山。”她這樣一句應景的話,立馬在胡學成的腦海中引起一連串的設想,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就為了爬山?正想著思緒被林樺的話打斷:“你好像很畏懼,還男子漢呢,這麼一點困難就被嚇住了。”林樺對有些遲疑的胡學成說出一句很有力度的話。這話像強心劑將胡學成一下子激將起來,他說:“我們現在就爬吧,一口氣爬到山頂誰也不能停。”說著他們就進入這條通向天際的小道,開始攀登起來。
大概一個多小時的工夫,他們終於攀上天都峰。天都峰頂部不大,中間還要經過一個魚背般的險要之處——鯽魚峰。鯽魚峰兩麵是刀削般的深穀,兩條鐵鏈圍成的走廊給往來的遊人增強通過這窄如刀背般石峰的勇氣。傳說在沒有建鐵鏈護欄時,每當山風穿過時都對通過鯽魚峰的山民生命構成極大的威脅。有經驗的人聽到山風響起會停止前行,立刻爬在石峰上等待山風刮過,當然也有被山風刮進萬丈深淵的冤死鬼。聽到這些可怕的傳說,一向沉穩的林樺還是一個勁兒地犯怵。這種兩麵壁立萬仞頂部極其窄狹的小道,讓人頓生失去任何依靠的無助之感。麵對這天險般的小道,胡學成開始顯示男子漢的英雄氣概,他緊緊地擁著林樺通過這天塹之途。林樺不敢向兩邊看,整個人變得眩暈起來,心跳的速度不斷加快。由於無意識中產生的力量,將胡學成的胳膊如鉗製般越抱越緊。待通過這條鐵鏈小道時,她的臉色蒼白,呼吸都有些不太正常。
胡學成看到她那緊張異常的神情就安慰說:“沒事了,我們已經順利通過這地方了。”林樺隻是機械地點著頭,那抱住的胳膊仍不肯鬆開。見此情景,胡學成愛撫地擁著她又默默地站了片刻,感到她劇烈跳動的心漸漸放慢下來才鬆開擁抱。林樺的思維馬上回到正常狀態,她仿佛意識到自己的狼狽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別見笑,在關鍵時刻我的確不如你,這種地方來一次就足夠了。”“沒這麼嚴重吧。”“真的,它超過人的任何奢侈想象,我當時的感覺是過不來了。”“來吧,坐在這裏歇息一會兒再下山,已經渡過難關,我們就該享受勝利的喜悅。”身處險境倒給胡學成創造出千載難逢的表現機會,他的所作所為讓這位京城女子心悅誠服地坐在身邊,並自覺流露出無限的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