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被任命為人才交流中心經理了，科級變副處，雖然比原先還低一級，但這也是意外的意外了。他有點懵，這種出門就被餡餅砸了腦袋的好事按說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呀。可事情就是這麼奇怪。
他後來才知道，總廠的廠長換了，新一輪的洗牌又開始了。據說他是現任廠長王健親自點名提拔的。雖然據說隻是據說，可無風不起浪在現實生活中總是被印證為真理。
這次發生的事也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事後他和婷婷說：“我這是這麼了？打死也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這輩子活不出來了嗎？老是發生這種想不到的事。”
婷婷說：“任何人都活在想不到的事上，誰也別想活在自己設想的計劃中。”停了一下她又說：“昨天你下崗不一定是壞事，今天你當經理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說：“嘿，你這毛丫頭，盼我點好行不行，怎麼一說話就像個巫師一樣。”
她笑著說：“到底是當經理了，罵人都罵得有水平了。怎麼著？請請你，給你祝賀祝賀？”
“這還差不多，”他很得意：“本經理最近酒量可是見長啊，你準備瓶好酒。”
“美的你，自己準備。我請客，你掏錢，就這麼定了！”電話掛了。
盡管在和婷婷開玩笑，但他明白婷婷的話是對的。總廠許多說不清楚的事都與人才交流中心分不開，他清楚，到了這個位置上，實際上就是坐在火山口上。火山爆發，他將會被炸得粉身碎骨；火山不爆發，他將天天受熬煎。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上一任經理下台後，導火索已經移交到他的手裏。隨著反腐力度的加大，特別是廠長的雙規，一些藏在地下的隱秘事件必將浮出水麵，這就會牽扯一大批位高權重的人受到處罰或下崗，可無論是處罰或下崗，最終還是要歸到人才中心來管理，這幫人來了，又將會是一種什麼情景呢？誰敢說這些人不是一顆又一顆的定時炸彈？
他沒有絲毫的喜悅，有的隻是惆悵和無奈。
他時常陷入一種幻覺中，他想，如果當年沒有下崗，現在他會是怎樣呢？從今天的結果看，不管處樣，黨和國家都不會允許奢靡和腐敗長期存在下去。當年他虧得下崗了，不然一定會受牽扯，畢竟他是廠長身邊的人，有些內幕你是躲不開的，有些事幹不幹由不得你，最悲哀的是許多事情你知道的隻能是表麵，你幹的是別人想幹而又不願意擔風險的事，一但出事，牽扯到你是必然的。這就相當於閉著眼睛走路，撞到牆上是必然的，而沒有摔倒卻是你的萬幸了。現任的廠辦主任不是進去了？
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他低頭一看，是機加分廠的廠長於濤，他不想接但又不能不接，畢竟到了這個位置上還要和各分廠打交道，電話接通後，於濤的話語很熱烈：“祝賀你，楊經理。”
他說：“兄弟你別弄錯，鄙人過去好歹是正處。”
於濤說“別著急楊經理，有了副的還愁正的？再說，王老板對你情有獨鍾，現在讓你獨擋一麵，就是曆練你呢，據說下一步要讓你到總廠當副總工程師。”
又是一個據說，他笑：“你都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全廠都吵翻了，你能不知道？”
他說：“我真不知道。”
“行了，”於濤說：“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兄弟我沒別的意思。有時間沒有？出來坐坐，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