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2)

他想,天底下竟有這麼不要臉的東西,當年下崗時,那麼需要於濤的一坐,可是人家連電話都不接,現在看著他翻起來了,加上廠裏現在都認為他是王健廠長的嫡係,就搞這一套,風頭也轉的太快了吧。今天不管怎樣也不能給於濤這個麵子,否則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哎呀,實在是對不住,今天有事。”

“那就改天,”於濤好像知道他要拒絕似的,不溫不火,“下回一定得給我個麵子。現在你是大忙人,請你可不大容易。”後麵的話有些揶揄。

“哪裏哪裏,再約再約。”他知道於濤不高興,但也不想多解釋,就趕忙掛了電話。

當經理了,找的人多了,辦公室整天人滿滿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剛說不會有人來了,就聽到了敲門聲。

開門一看,他愣了,進來的是前任廠長高義的兒子和媳婦。

“喲,是你們倆呀,進來進來。”他招呼著倆年青人。

廠長兒子進了屋,表情悲戚地叫了一聲:“叔,我倆下崗了。”

“啊?”他覺得很奇怪,“怎麼可能?”

這個孩子他知道,是個不錯的孩子,盡管父親是廠長,可孩子為人低調,處事規範,工業大學畢業,學數控的,是個技術尖子。當年還是他領著這個孩子辦的進廠手續,怎麼一轉眼也下崗了,而且是夫妻雙雙下崗。盡管當年廠長下他的崗,他對廠長恨得要死,可這孩子是無辜的呀。記得當年他下崗後,這孩子還專門找到他,替他父親說了一聲對不起,當時,他很不以為然,現在,他看到孩子這樣,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讓倆人坐下,聊了一會,大致情況清楚了,近一段時間高義和王健搞的挺僵,已經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現在王健當上廠長,波及到兩孩子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他看著這倆人,想到廠裏的風言風語,各式各樣的據說,自己以及過去一批失勢人員的重新被重用,有了一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可此時這種感覺在他的心裏一點一點變的不舒服起來。

一個念頭從心裏猛然湧了上來,可千萬不能把下崗作為整治和報複職工的一個手段呀!現實生活中卻真真切切的就是這樣。麵對此情此景,他除了說一些沒有任何作用的安慰的話外,什麼事情也辦不了。

他感到自己的渺小,非常的渺小,雖說現在已經“主政一方”,但廠裏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順從和忍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選擇。

天已黑了,他送走了廠長的兒子和媳婦,心情鬱悶,不想回家。

他給李強打電話:“在哪呢?”

“剛進家門。”

“出來,我請你喝酒。”

“那可不行,我請你。”

“廢什麼話?痛快點!”

“好、好,官升脾氣漲呀,嘿嘿。”

他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好了一點,這小子就是那一套。和誰也沒個正經的時候,但這種人能用。

下一步,他想,就讓這小子來當綜合科長,不能什麼事都是我一個人擔著,讓你小子也來嚐嚐這受罪的滋味,省得你每天陰陽怪氣。

改於2014-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