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遍,啟明星就漸漸閉上了疲乏的眼睛,大地呈現出一日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人影綽綽,馬蹄輕微,改朝換代的焉耆人,還在甜美的夢中,幾千突厥兵馬,已然隱藏在了離城門不到百丈的樹林裏。
遙遠的東方,還未見到太陽的邊緣,一縷晨輝勉強染白了城牆,隨著一聲尖利的呼哨,幾千鐵蹄震撼了大地,群狼般刺耳的喊殺聲響徹了雲霄。
當守城軍士睡眼惺忪的伸頭看時,幾千突厥兵馬已然湧立城下。
城上的老兵大都認識屈利啜,見昔日的軍師駕到,也沒多想,就開門放人。如此一來,突厥人兵不血刃,便大搖大擺的開進了焉耆王城。
新官上任三把火,輕易便坐上國王寶座的栗婆準躊躇滿誌,學著漢人的樣,大清早就召集大臣們來王宮議政,但屁股尚未坐穩,就見屈利啜帶著幾十個如狼似虎的家夥闖了進來。
栗婆準驚愣的即可起身迎接,以為是大唐派他來協政。然而,剛剛伸手行禮,就被屈利啜蠻橫無理的推到一邊,旁若無人的坐上了王座。
神情惶恐的栗婆準剛要扭頭說啥,就聽屈利啜冷聲道:“我不是來幫你,而是要搶回你的哥哥。”說著,目光刀刃般盯視著他。
栗婆準不由暗暗打了個激靈。從前,他就怵這個鷹眼勾鼻的家夥,這會經他一說,知道情況不妙。於是,上前小心道:“軍師這是?”
屈利啜麵顯不耐道:“趕快點齊兩千兵馬,配合我的勇士追擊郭孝恪,務必搶回國王!”
栗婆準遲疑道:“可是大唐已經......”
還未說完,就見屈利啜鷹眼一瞪,罵道:“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王兄對你那麼好,真是條養不乖的瘋狗!”
被屈利啜劈頭蓋腦臭罵了一頓,倒讓栗婆準清醒膽大了起來。
隻見他挺胸正色道:“我現在已是朝廷封的國王兼焉耆都護,再說,大唐人馬進城,並未濫殺無辜,王兄也是被他們情去京城見皇帝,我不能與大唐為敵。”
屈利啜輕搖了搖頭,冷哼道:“我就知道你這德性!”
說著,突然把臉一沉道:“來人!把他們統統押進大牢!”於是,僅僅做了幾天國王的栗婆準,和他的追隨者們,就這麼成了階下囚。
老謀深算的屈利啜,深知鳩占鵲巢,終不是個光彩長久的事情,盡管栗婆準的妻女都成了他的胯下玩物,盡管一幫親唐派家裏,都住進了餓狼般的突厥勇士。
但他還是清醒的認識到,擁立個傀儡國王來收攏焉耆人的心,要比單憑自己的淫威有效得多。
於是,一麵與焉耆軍合兵一處,調派五千鐵騎追擊郭孝恪,一麵在反唐貴族中物色聽話的國王人選。
然而,貪欲和至高無上的權利享受,總會讓人的某些行動變得緩慢。
盡管屈利啜深知擁立新王的重要,但國王龍榻的舒服和美女簇擁的生活總讓他不忍就舍。因此,幾經商討,也未能最終決定新王人選。
郭孝恪匆匆回軍,並不是他吃不慣草原的羊肉,而是擔心西突厥乘機襲擊庭州,也就是孤立在天山背麵的可汗浮圖城。
因為乙毗咄陸的西逃,讓乙毗射匱的實力向東無限製的蔓延,加之這個像野狼般喂養不乖的草原新霸主,向來對朝庭是陽奉陰違,幾次想屯兵庭州,都被郭孝恪拒絕。
西州軍大多是步兵,行走速度慢,再加上兩馬車的俘虜,就更顯得行動遲緩。
大軍剛剛繞過銀山(今新疆托克遜縣庫米什),後隊便飛馬來報:有大批突厥人追來!
郭孝恪勒馬回看,遙遙天際,黃塵漫天,似有千軍萬馬滾滾而來。
久經沙場的郭孝恪明白,後隊的步兵無法抵擋洶湧而來的騎兵。於是,立即調動前部馬軍折後馳援,同時,選擇有利地形,安置好俘虜輜重,列陣以待,抵禦來軍。
李暉立馬翹首,從時濃時淡的飛塵中,他就判斷出來軍的大概人數,和布局情況。
於是,衝略顯不安的郭孝恪道:“來人在五千左右,而前軍不足一千,我們隻要給前軍點厲害,後軍折頭就跑,這是突厥人的特點。”
郭孝恪沉聲道:“這裏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除了列陣對抗,還有啥法?”
李暉詭秘笑道:“您還記得半年前,思璿是怎樣用二十幾人就打敗並俘虜了近百個突厥人麼?”
郭孝恪沉思般道:“你是說給他來個反突襲?”
李暉微笑點頭道:“我手下有十幾個絕頂高手,他們在地麵身輕如燕,快速如電,在馬軍混戰之際,穿梭陣中,專割突厥人的馬肚帶,每人身後派十名撈鉤手,把人弄下就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