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油燈,像是熬乏了的樣子,過長的燈芯像截點不著的炭棍,壓迫得火苗都不敢歡快的忽閃。不知是燈油將盡還是因為眼前的激情火熱,將自己撩惹羞澀的抬不起頭,總把昏黃的火苗,委屈成個豆大的亮點。
瑪莎像個吃飽奶的羊羔似的,乖乖蜷偎在李暉的懷裏,像是甜蜜在睡,但一隻小手卻無力而又勤快的輕撫著李暉寬厚的胸膛。
李暉雙目微閉,呼吸均勻,像是熟睡,但輕撫在瑪莎後背的那隻手,又像是在微微的上下滑動。
空寂的氈房,有隻失戀的公蛐蛐,偶爾發出一聲嫉妒般的叫聲。
激情過後的懊悔及淡淡莫名的忐忑,與渾身舒暢鬆弛的美妙感覺,同時在折磨著李暉的身心。以他的能耐,本因在天黑後便可離開這個溫情和殺機並存的地方。
但每當看到瑪莎期待而又無助的眼神時,他又不忍斷然對她下手,然後悄然消失。桑吉那個畜生留給姑娘的創傷太重,實在不忍再次撕裂落在她心靈深處的創傷。
本打算陪姑娘舉行完熱鬧的婚禮後,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安撫好姑娘後便可輕鬆離開。但自己的一念惻隱,卻反而墮入了愛的深淵,這讓他如何麵對玉瑩?又如何能幹淨利落的離開草原?
苦樂相煎,不由讓李暉長籲一聲,像是才從長夢中蘇醒一般。
微風拂動門簾,透進了淡淡的晨光。沉睡一夜的草原,隱隱有了牲畜蠕動的聲響。
瑪莎像是猛然從甜夢中驚醒似的,扭頭在李暉唇邊親了一口,便迅速穿衣整帶,一麵梳理著滿頭的碎辮,一麵略顯急促道:“趁著天沒亮透你趕快走!不然會有大麻煩。”
見李暉疾忙起身穿衣,目光愛憐不舍得瞅著自己,瑪莎聲音平淡道:“我知道草原留不住你,他們的無知霸道會讓你終身痛苦,有了今晚,便有了一輩子。我知足了,你將是我一輩子的男人。”
說著,又勾頭親昵的吻了下李暉的下顎,竟惹得他暖流湧動,情不自禁的將瑪莎擁進懷裏,一陣狂吻便讓姑娘喘息的癱軟在地上。
瑪莎抹了把幸福的眼淚,扭身掀起地毯的一角,取出一把長劍和一件世上少見的金絲軟甲,疼愛關切道:“這兩件東西是阿爸讓我保管的寶貝,你今天必須用上它。”說著,便將金絲軟甲穿在李暉的皮甲裏麵,又默默將寶劍遞到他手裏。
見李暉滿懷深情的瞅著自己,瑪莎甜美一笑,又在他臉上吻了一口,沉聲道:“氈房四周都有人,他們說,你若是老老實實娶了我,就是草原的人,要是想跑,就當場殺了你!”
李暉還想說啥,就見瑪莎手握短刀,牽起他的手道:“走!我去送你。”
啟明星早就閉上了閃亮的眼睛,東方的天際試著萌動了起來,一縷泛白的銀光,魚肚般的劃過地平線,很快便被夢醒的太陽染上了淡淡的顏色。
李暉隨瑪莎閃身出門,見四下無人,便迅速朝著不遠的馬群閃去。見有匹漂亮的棗紅馬鞍具齊全,李暉不由得扭頭瞅了瑪莎一眼。瑪莎抿嘴笑道:“是妹妹的馬,我讓她幹的。”
說著,又深情瞅著李暉,兩眼水波閃爍,聲若低吟道:“有機會就來看我,氈房永遠為你留著。”話未落音,身子便軟軟倚在了李暉的身上。
李暉酸楚疼愛的輕撫了下她滿頭的碎辮,默默牽馬,剛要飛身上馬,就見四五個悍婦連喊帶叫的舞刀衝過來,大有亂刀將李暉砍死的架勢。
李暉‘倉啷’一聲拔劍在手,剛要上前迎戰,就見從不遠的帳篷裏,魚貫般的湧出十幾個手提彎刀的勇婦,二話不說就將李暉和瑪莎團團圍住。
瑪莎頓時豎眉沉聲喝道:“他是我男人,你們想幹啥?”
其中一個中年悍婦,上前躬身行禮道:“老爺有令,隻要這小子想逃跑,就亂刀砍死!”
瑪莎厲聲斥道:“草原的樹枝折不斷雄鷹的翅膀,烏雲不能永遠遮住明亮的太陽。是我要放他走,你們還不趕快退下!”
那婦人對瑪莎雖然恭敬,但卻並不聽從她的指令,嘴裏嚷著:“老爺有令,不得不從!這人今天死活都得留下。”手裏彎刀一揮,便示意眾人圍攻。
以李暉的武功能耐,別說這十幾個悍婦奈何不了他,就是再來十個八個突厥勇士也不在話下。但他不能傷著她們,更不忍給瑪莎帶來麻煩。於是,挺劍僵持,也沒真的廝殺或當即采用脫身手段。
見悍婦們舉刀瞪眼,隻要李暉反抗,就會立刻群刀齊發,頃刻間便會將他剁為肉泥。瑪莎突然舉刀橫在自己脖頸,厲聲道:“再不退下!我就命喪當場,看你們咋給老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