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時,湄公河上,一個中國男人在渡輪上被杜拉斯的青春美貌和異國風韻所吸引,他主動與杜拉斯搭訕,並開車把杜拉斯送到了學校。這個男人就是李雲泰,中國富商的公子,集財富、風度、多情於一身。
這其實是一個富二代和一個除了身體,一切卑微女人的一種單純、熾烈的情欲的釋放,也是兩個孤獨靈魂的惺惺相惜,正如杜拉斯寫的,“他坐在那裏,安靜、憂鬱、絕望卻又那麼堅定,即使她不正麵迎接他的目光,他們的目光也早在甲板上的某處遇見了,彙聚了。她知道,總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知道的,一切一切就是這樣開始的……”
在杜拉斯的一生中,有過無數的情人。和《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的男主人公阿裏薩一樣,他一生和六百多個女人上過床,卻可以理直氣壯地對他愛上的第一個女人說:“我一直為你保持童貞。”所以,最了不起的愛情,不過是沒有花好月圓。其中的離散、聚合、長時間的相互遺忘、偶爾的記得,都是愛情存在的必需。
少女杜拉斯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成熟:一頂男人戴的呢帽,一雙鑲金邊的高跟鞋,一條皮帶。這樣以愛情的名義而產生的戲劇化的另類和叛逆,讓這份關係更接近於愛情必要的儀式感和戲劇性。也可以說,沒有這些,愛情就是平庸的,不值一提的。杜拉斯定義著她的愛情,並且覺得這一切正當、必然,但在現實生活裏,它又脆弱如冰。
李雲泰的父母並不讚成他和杜拉斯的婚事,他們在老家撫順給兒子匆匆物色了一個姑娘與之成親。而杜拉斯也要回法國升學,兩人黯然分別。
杜拉斯賦予這段感情深刻而特別的含義,她說:“他使我生命中的其他愛情黯然失色,包括那些公開的和夫妻之間的愛。在這種愛情中,甚至有種在肉體上也取之不盡的東西。”
1991年,李雲泰病逝,杜拉斯聞訊後淚流滿麵。“我根本沒想到過他會死。”她放下一切事情,專注於對這段往事的回憶,並寫了一本《北方的中國情人》。
這聽上去感人至深。但又讓人有一種誇張、驚駭的感覺。一個70多歲的老婦人,麵對遠逝的一份情感,不是釋然,而是少女般的糾結,這讓人覺得不真實。或許,對於像杜拉斯、阿裏薩這樣一生中經曆過各種男歡女愛的人,他們癡狂、偏執於某段感情,並非是出於對某個人的刻骨銘心,而是對在那段感情裏自己的那種狀態念念不忘。所以,在情感上可以說混亂不堪的杜拉斯,以詠歎調的方式反複吟唱這段愛情,更多的是在暗示自己:我這樣純粹地愛過。
永遠的先鋒:思考婚戀,並樂於實踐
1943年,杜拉斯29歲,她以處女作《無恥之徒》進入文壇。她驚人的文學天賦,讓她很快成了職業作家。她寫小說,也寫電影劇本,並且幾乎每次出手都能引起轟動。著名的《長別離》《廣島之戀》在改編成電影之後風行一時,並在戛納電影節上獲獎。
杜拉斯是一位極豐富探索精神的實驗型的作家,她還自編自導過一部叫做《卡車》的電影,這部電影也延續了她強烈的個人主義色彩,兩個小時,甚至沒有一個人物出現。
與在寫作和電影上的創造力和開拓精神相比,杜拉斯在情愛和婚姻之路上的姿態更為不羈和決絕。在這方麵,她無疑是一個先鋒者。無論是她對此的思考還是實踐,都把兩性關係帶入了一個新鮮得讓人目不暇接的地步。
除了少女時代在越南與中國情人那段著名的曠世之戀,杜拉斯完全是個“愛神”,她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都有各種各樣的男人出沒。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更像是一個婚戀行為藝術大師,她示範了兩性關係的各種可能:欲望的、純愛的、激情的、高尚的、瘋狂的……但她始終沒有為女性真正開拓出一條開朗而美好的婚戀之路。她是以一個“問題女人”的形象,出現在這些婚戀之中的。
杜拉斯和二哥非常親密,外界一度認為他們有著近於亂倫的感情,而她也一直在為亂倫辯護,在晚年時,還為此創作了《阿加莎》。
1935年,21歲的杜拉斯在巴黎的法學院讀書,這期間情史多如牛毛,用放蕩來評價這個漂亮女人也不過分。
1939年,杜拉斯與羅貝爾·昂泰爾姆結婚,對方是她前一個情人的好朋友。
1942年,杜拉斯認識了迪奧尼·馬斯科洛,她認為他是“美男子,非常美的美男子”。杜拉斯對這種男人沒什麼免疫力,她使出各種女人的招數,很快搞定了迪奧尼·馬斯科洛。最後兩個人都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對方。
杜拉斯接下來的舉動,才證明她為什麼能成為杜拉斯,幾個月後,她引見迪奧尼認識了丈夫,事實上過上了一妻二夫的生活。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相處得還算友好、平和。她的觀點聽上去驚世駭俗,但也直抵本質,“夫妻之間最真實的東西是背叛”,“每當我有了欲望,就有了愛情。”
杜拉斯是個清醒的女人。不久,她也發現丈夫也有了情人。這並沒這讓她失去理智,而是對婚姻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她認為,婚姻的單調遏製了欲望。她在書裏有這樣令人不寒而栗的描寫:“這幾對夫婦,每星期六下午在那裏做愛。他們相互間已沒有欲望,但有深沉的愛。他們每天夜裏都夢想著新的愛。夢想著新的欲望。夢想犯了不忠的罪。不忠是愛情中剩下的最真的東西。是能夠期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