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杜拉斯,最放肆的情人(1 / 3)

杜拉斯,最放肆的情人

人事

作者:於是

兩個同樣充滿神經質的人像是在飆戲,卻把一出爛劇不斷推向高潮。

瑪格麗特·杜拉斯是這樣一類作家:愛她文字的人會一見鍾情,並且為之著迷,上癮,欲罷不能;不愛她文字的人會不屑一顧,本能地反感,厭惡,躲避。

每一個人選擇閱讀的文字,事實也是選擇自己情緒、經曆、內心的代言人。可以說,對於自戀、任性、激情的人,杜拉斯就是一劑毒品,讓他們產生快感和幻覺。

喜歡杜拉斯,可以僅僅因為一部電影,比如《情人》,也可以是她的一句話,比如《卡車》裏的:“她說她整個一生都錯了:該笑的時候她哭……該哭的時候她笑……”

她以一種身份標簽,存在於無數人的生活中。她和村上春樹、王家衛、星巴克一樣,是區別一種人和另一種人,最簡單、直觀的標誌。

放肆,魅惑,陰鬱,孤獨,頹廢,無望,焦灼,暴躁,自負,粗鄙……這是杜拉斯;活在想象和回憶之中,祥林嫂式的絮絮叨叨,在酒精中沉溺,永遠處於迷茫和清醒的兩端,這也是杜拉斯。

她讓人著迷之處,正在於她渾身充滿謎團,事實上,她本身就是一個謎。

她的文字清醒、銳利又任性、蠻橫,正因如此,它們構成了一種別致、深邃、獨一無二的魅力。在《酗酒》裏,她說,“酗酒,因為是女人,因而引起公憤,成了醜聞”;在《男人》裏,她說,“男人大多是同性戀者”,因為“異性戀是危險的”;在《作家的身體》裏,她表明觀點,“在做愛上輝煌華美的作家很難說是大作家”,“天才,呼喚的是強奸”。

無數人對《情人》的開篇推崇備至,“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裏,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與你那時的麵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麵容。’”

但杜拉斯寫這本書時已70歲,老態龍鍾,酗酒無度,和她現實中的最後一個男人無休止地爭吵。她寫《情人》,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是YY,一個閱曆人生繁華和蒼涼的女人,用一部真假難辨的所謂自傳體小說,繼續著她對人生無窮無盡的想象。

“愛情隻是對幻覺的一種堅持”,如果說這是馬爾克斯對愛情的本質的一種老人的洞悉,杜拉斯的“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麵容”則更像是少女的囈語。

永遠的少女:這隻是一種心理狀態,而非一種生活狀態

這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永遠活在少女時期,而另一種則是在少女時期一結束,就直接進入老年期。而讓她們老去的原因,或許僅僅是一場痛苦、沒有善果的愛情。她們愛一次,就像是揮霍掉了所有愛的能力。

而愛的能力,或許是檢驗一個人是否老去最簡單的辦法。從這個意義上講,杜拉斯的一生,是少女的一生。她永遠保持著少女般的熱情、敏感、天真、任性。這對一個需要理性的作家而言,顯得有些荒唐,所以也有人評價,《情人》的文學價值相當有限,因為其中充滿了自以為是的東西,好看,但並不耐人尋味。已過耄耋的瑪格麗特·杜拉斯,都還沒學會管理自己的蒼老靈魂,甚至沒辦法讓自己的生活正常一些,她選擇酗酒、吸毒、比自己年齡小一半的男人,她費盡心計地要,要保持住少女時期的那些美好的體驗,可以任性地愛,被很多男人寵溺。

杜拉斯的少女人生,隻是一種心理狀態,而非一種生活狀態。所以,她那部最著名的小說《情人》,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味道:“在湄公河的渡輪上,我剛十五歲半,在那個國度中四季無更迭,我們處於唯一的季節……”

長期以來,她對這段感情欲說還休,也許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會有這樣一段感情,我們從不對人提起,因為它的美好或者殘忍,都是無人可以理解的。我們把它藏得越深,它就顯得越真實、可貴。

1971年,杜拉斯的這個東方情人李雲泰,曾同妻子去巴黎,撥通杜拉斯的電話。

在《情人》的結尾裏,杜拉斯這樣寫道:“他給她打了電話。她一聽就知是他的聲音。他說我隻想聽你說。她回答:是我,你好。他有些慌亂,跟以前一樣膽怯……他說他仍然愛她,他不能停止愛她。他愛她。至死不渝。”

對於一份愛情而言,這當然是一個唯美的結局,但在杜拉斯的繽紛的感情史中,這是她刻意放大的感情,也像是她刻意留下的一個愛情紀念,證明她當初何等投入、純粹地愛過。

杜拉斯生於1914年4月4日,出生地越南嘉定,父母都是小學教師。她4歲喪父,為了養活她和她的兩個兄弟,母親瑪麗在1924年,用20年的積蓄,在柬埔寨的貢布省買了一塊地。但這卻是一次失敗的投資,因為當地政府刻意隱瞞了一個事實,這塊地每年要被海水淹沒6個月。

瑪麗用盡了辦法和力氣,但最後還是宣告破產。童年和少女時期經曆的苦難,讓杜拉斯對愛情有一種天然的需求,溫情、關愛、快樂,這些隻有從愛情中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