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米第二天就去憲兵司令部找山本正浩,山本正浩早就料到,他吩咐衛兵,任何僑民代表都不見,托米嗓門都吼啞了,連山本正浩的麵都沒見著。
山本正浩沒有閑著,他在苦苦思考怎麼對付苗雨欣。他沒想到趙興泰一個沒文化的農民這麼難對付,這麼寧死不屈,也許他真沒有給遊擊傳過信。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讓原田一部來審問苗雨欣,他懷疑原田一部對天皇不忠,而且他看出他對苗雨欣有企圖,讓他審苗雨欣,正好一箭雙雕。他為自己想出這個主意而興奮,他自個兒犒勞自個兒,獎勵自個兒喝一壺景芝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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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雨欣在黑屋子裏關到第二天,她改變了想法。現在格拉斯特和迪蘭逃跑成功,而且是遊擊隊采取聲東擊西的調虎離山之計吸引住鬼子,他們再乘機越牆逃跑。這種裏應外合,沒有人聯絡完全辦不到,假若她寧死不屈,甚都不承認,山本正浩肯定要懷疑別人,那麼別人就要遭殃。現在格拉斯特、迪蘭與遊擊隊的關係已經暴露,一定要想法保護趙興泰、許子衡校長、許瑞民和戴維斯的安全,她應該獨自把一切都攬下來,犧牲自個兒一人,保護大家的安全,這才是上策。
苗雨欣關進黑屋子的第三天,兩個憲兵打開門,把她帶出了黑屋子,帶進了審訊室,苗雨欣發現桌子那邊坐著原田一部,再無別人,審訊她的不是山本正浩,竟是他,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原田一部知道苗雨欣的英語非常好,他用英語對她說,從外麵給僑民生活所送糧食,到遊擊隊襲擊僑民生活所,再到格拉斯特他們越牆逃離生活所,種種跡象表明,這裏僑民的一切行動都得到中國遊擊隊的配合,那麼他們之間必須有傳遞信息的聯絡人,能自由出入生活所的中國人隻有兩個,一個是淘糞工趙興泰,一個就是你,你為他們送過信嗎?
苗雨欣抬起頭,她看到了原田一部的另一副麵孔,那麵孔上消失了溫和與善良,凸現著日本軍人的凶狠與無情。她還沒碰著過這麼讓她恍惚的人,他像重霧中的一棵樹,隻給人一個模糊的輪廓,無法看透他的真實麵目。苗雨欣沒有時間琢磨他,坦然地麵對著原田一部,他隻是中國人概念中的共同敵人,她與他沒有個人恩怨,她很坦然。她說,是的,是我幹的,與別人無關,我為格拉斯特和遊擊隊送過信。
甚時間開始的?
你們屠殺陳家莊全體村民,燒毀他們村莊之後。
怎麼開始的?
遊擊隊長魯明生找的我。
他找你說甚事?
他問我還是不是中國人,日本人這麼屠殺中國人是甚感受,他要為父老鄉親報仇,為他爺爺報仇。他交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集中營裏僑民的負責人,他說中國人有責任幫助同盟國的僑民。作為中國人,這麼點事我不能不為他做。格拉斯特是僑民自救會的會長,我就給了他。
信上寫了甚?
信我沒看,我隻是為他們傳遞。
格拉斯特甚時間回的信?
記不得了,大約兩周左右吧。
一共送過幾次?
一共五六次吧,能記住的是格拉斯特愛人艾倫被你們槍殺之後,還有這次格拉斯特越牆逃離之前。
格拉斯特跟你說過甚嗎?
說過,他說日本人是法西斯,沒有人性,是同盟國人民的共同敵人。
格拉斯特逃出去想做甚?
他說他要想法讓同盟國救助被關押的僑民,要不然,他們都會餓死病死在這裏。
這些信的具體內容你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