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裏,陶淑媛撕掉了那份遺囑。
她冷笑著站在明子高床前,嘖嘖嘴搖了搖頭,對他說,“明子高啊,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年的青春,原來在你的心目中,還是抵不過你的兒女。”
遺囑上寫得很清楚,他手裏的百分之五十三的明氏股份,是他們四兄妹平分,無一例外,明家的老宅留給明月,明家在晉城西區的龐大的家族式度假村留給三個兒子。
陶淑媛後知後覺,當初明征出局被陶安然擠走,哪裏是被擠走,分明就是明子高把他支走,放手讓他自己去創業。
陶淑媛心裏恨啊。
她麵露猙獰,手裏舉著一個枕頭,咬著牙關將枕頭按在了明子高的臉上。
這天夜裏,後半夜,晉城下了好大一場雨。
第二天一早起來,皇後大道被淹了,這是晉城這麼多年,下得最大也是最久一場雨。
清晨七點三十,私人護士進了病房,像往常一樣先給明子高量體溫。
當她摸到明子高冷硬了的身體的時候,嚇得她往後一退,再去摸他的人中,早已斷了氣。
小護士急匆匆的跑到護士站,把那些還沒起來的值班護士叫起來,“vip病房的明子高死了,快打電話給向大夫啊。”
八點半,向大夫趕到醫院。
明博和明澤以及明家兩個老人也都已經到了醫院,此時就站在明子高的床前。
估計是明子高昏迷太久,在睡夢中死亡也屬正常,所以在場的人即便再悲痛,也不至於像平白無故死去那樣悲痛。
明月昨晚住在黎敘那邊,她是最後一個到醫院的。
明月昨天還抱著爸爸很快會醒來的心態,一整個晚上都非常開心,這突如其來的反差,讓她根本接受不了,一到病房見到爸爸整個人身上都搭著一張白布,當下就腿軟得差點跪下去,是黎敘在身後扶住了她。
明月臉上看著平靜,眼淚卻一下就落下來。
她哽著嗓子問向大夫,“昨天都還好好兒的,昨天你還說我爸爸會醒的,他怎麼就死了呢?”
明月情緒很激動,她邊哭邊朝向大夫吼,“你是個騙子,你就知道騙人,我把根本沒死!”
明月上前一把掀掉明子高身上那塊白布,咚的就跪下去,“爸爸,爸爸你快說話啊,昨天你的手還動了呢……爸爸,求你了,快說話,快說話!”
站在明博跟前的賀瀾希也是哭得稀裏嘩啦,她想上前撈起明月,剛碰到明月就被她狠狠的甩開,“別碰我,我要跟爸爸說話!”
賀瀾希被明月嚇到了,一時站在原地也不敢動,明博把她按在懷裏,示意她由著明月吧。
明月越哭越厲害,剛剛站在屋子當中默默落淚的傅念慈,突然就血壓升高暈了過去。
病房裏手忙腳亂,明澤先把奶奶送到急救室去了。
明澤再怎麼恨他吧,現在他爸死了,也是再也恨不起來了。
明澤甚至有些後悔,覺得,以前不該那麼頂撞他,好歹他這條命還是明子高給的。
明月趴在明子高床前哭了一個多鍾頭,最後黎敘覺得這麼下去確實不行了,才對明博說,要帶她走。
明月整個人都是崩潰的,可她是倔強的,黎敘根本就帶不走她。
從病房出來明月就去找向大夫了,她狠狠地拍向大夫的桌子,再也不像之前那個懂事的女孩兒。
“向大夫你老實說,我爸怎麼會突然就死了!”
向大夫歎氣,搖搖頭,扶了扶鏡框,這才道,“你爸應該不是自然死亡。”
明月一時出不了聲了。
連帶著黎敘,也是整個的驚愕。
向大夫摘下眼鏡,拿鏡布擦了擦又戴上,“我懷疑,你爸是被人害死的。”
向大夫離開病房後,坐在辦公室想了很久。
之前明月有跟他說過,有人想要害她父親,而今天早上,明子高又確實死得離奇,照著明月的這個說法,他的死,極有可能是人為。
明月讓向大夫帶她去看醫院的監控。
監控中,昨天晚上十一點鍾左右,有個穿著迷彩衝鋒衣的人從電梯裏出來,繞過護士站,直接進了明子高的病房。
那個人戴著帽子,頭埋得很低,看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
但她骨骼纖細,即便再是高個子,也看得出應該是女的。這是黎敘分析的。
明月還沉浸在悲痛中,黎敘卻萬分理智,和明博明澤商量之後立馬去警局備了案。
一連兩天,明家都在處理明子高的後事。
明月住在黎敘家,成天躲在房裏抱著自己一聲不吭,不想出門,也不想吃飯,有時候黎敘拿水給她,也都被她輕輕推開。
她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爸爸已經走了這件事,她還想著每天中午去醫院陪爸爸說話,給爸爸擦臉,洗手……她赤腳坐在落地窗邊,雙臂環著自己的膝蓋,黎敘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她身後,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明月總是會在沉默了好一陣之後,歡歡轉過頭來,啞啞的嗓音告訴他,“我爸爸還是被他們害死了。”
然後,眼淚再次落下來。
如此的周而複始,循環。
夜裏黎敘抱著她睡覺,一早醒來,胸前的衣襟上都是她的眼淚。
這樣的明月,哪裏還是第一次跟他見麵時那個驕傲耿直的姑娘,她徹底的垮了。
黎敘一顆心像是被人抓在手裏狠狠的撕扯,又被狠狠的摁在玻璃渣子上,那麼疼。
明征是在明子高葬禮的頭一天回國的。
他已經兩年半不曾回過這個家,再回來,曾經的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