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同喜送過的茶,寶玉喝了一口,才對她道,“你們二爺呢?去尋了來,隻說我找他!”方才薛姨媽的兩個丫頭——同喜同貴,都隨了薛姨媽和寶釵聽聲的,如此自是聽了寶玉的話,現見寶玉又說起,自是猶豫。薛姨媽也是不解,隻管攏了寶玉。寶釵想了一回,悄悄對同喜點頭,如此同喜清脆答應了一聲,疾步去了。這裏寶玉陪著薛姨媽說話。
不一時,薛蝌進來,又同寶玉相見,站了一側道,“寶哥哥尋我有事?”
寶玉點點頭,指了座給他,才想起這事在薛家,不由訕訕一笑。薛姨媽也笑了。把懷裏的寶玉緊了緊,才對薛蝌道,“你寶哥哥……不是外人,隻管坐了。”薛姨媽覺得繞口,在她算來,薛蝌要比寶玉大的。
寶玉想了一回,對薛姨媽道,“姨媽,我吩咐蝌兒幾句可好?”
薛姨媽笑道,“我的兒,有話隻管說了便是了,幾時還這般小心呢?”
寶玉道,“知道姨媽疼我的,我隻是擔心姐姐。”
寶釵道,“你們哥哥兄弟之間的事情,少要攀扯我,我是不理的。”
“姐姐既是如此說,保不齊,我便要說兩句了。”寶玉說完,對薛蝌道,“方才我出來時,留了話的,言說等下你會過去敬酒……”薛蝌一聽,急忙擺擺手,自己要是留了哪裏喝酒,可是不妥的,畢竟沒這個分說。
寶玉一擺手,“不必如此,酒不是白喝的,菜也不是白吃的。有一件要緊事,還要著落在你的身上。”
“寶哥哥請說!”薛蝌微微躬身,他也想見見世麵的。
寶玉道,“我見方才幾個夥計還算好的。又是同大哥哥共過生死胡患難,如此自是便於結交。一會兒你進去了,小心看看,選出幾個得力的,日後好留給大哥哥做體己人。”薛姨媽一聽這話,心裏高興。寶釵卻是皺著眉頭。
薛蝌道,“不是小弟不肯出力,隻是這一會子功夫,哪裏能看出,那個好,哪一個不好呢?”
寶玉道,“蝌兒也別急,等下你進去後,先讓酒,然後尋了機會。把話頭兒往那日遇到山賊那處引。如是他們不上道,你便帶了他們敬酒給柳湘蓮,表達謝意,然後誇耀於他。隻要話到了,說起來,就好看了。那些死命出力的自是有話說,還有會覺得歉意的,保不齊還有心虛的。到時候自然分明,你心中有數了便是。”
薛蝌聽了點點頭,又看向薛姨媽。薛姨媽雖聽寶玉說的很是道理,又是要給而自己兒子選體己人。卻還覺得寶玉有些心機,如此不好說話。這等事情寶釵自然不會搭言的,何況方才她還說了話麼。
寶玉倒也明白,眼下薛家也就這樣了,自己也不在乎,便又對薛蝌道,“緊著去吧,免得散了!”薛蝌聽寶玉再說一回,薛姨媽和寶釵不反對,這才去了。
薛蝌一走,薛姨媽攏著寶玉道,“我的兒,難為你想的周全。你大哥哥如是知曉這些個,我哪裏還愁了呢?”
“我聽出來了,姨媽說我心機呢?”寶玉說著笑了起來,“姨媽可不敢這樣想的,今個不過適逢其會罷了,也是平日裏咱們親近,不然,我是不會說的。”
寶釵忙道,“寶兄弟,這個適逢其會,可有說法?”
寶玉一笑,“姐姐家南來北往這些年了,可曾出過這般大事?”
寶釵搖搖頭,“若都是這般,哪裏還敢輕易走了?”說完了,寶釵不由往外看了一眼。
寶玉見了,冷冷笑道,“姐姐心思太也重了些。”一句話,說的寶釵一個大紅臉。寶玉也覺得說重了,畢竟人之常情不是。隻要事情出了,多數人都想著誰是得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