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夫差都喝下了?”
玥瑾宮中,衛姬高高在上俯視殿下跪著的小丫頭,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殿內靜悄悄的,除了窗前的蠟燭不時爆起燈花發出些聲響,再沒別的痕跡。
“是,是奴婢親自喂下去的。”
那小婢哆哆嗦嗦回了衛姬的話,怕不詳細末了又補了句:“娘娘,屍首還是要盡快處理,遲了隻怕要看出破綻。”
看向那侍婢,衛姬卻忽然覺的她的臉色有些古怪,神色冷斂的看著他一會兒,衛姬卻又不意似的輕蔑笑了:“我還以為你是個膽小的,想不到也有幾分厲害顏色。”
那小婢更慌張了,猛地抬頭看向衛姬半晌才又結結巴巴的:“娘娘,此,此時若是成了,還請娘娘放奴婢出宮去。”
“好,就依你。”
夜半時分,喧囂宮廷之中少有的安靜了,空蕩寂寥的殿室之中,隱沒出一個躡足的身影分外矯健的躲避開眾人的實現來到朝政殿外。
殿中,以晴正就著一本閑時的詩作繪情寫意,夫差倚在她上凝眸看著,仿佛一顰一笑都要刻進腦子裏一般。
“不許再看了。”
以晴有些怕羞,擱筆案上羞赧向他嗔怪,可眸子裏卻是笑著。
夫差很是了然她的心思,顯然沒把她的嗔怪放在心上,仍舊笑著不語,反倒以晴有些無奈,隻能低頭裝作不理他。
窗前將近未盡的紅燭跳的有些刺眼,以晴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那燈火方向,一閃而過的黑影卻不由讓她一陣驚訝。
“……”
一生還未出口的疾呼被結結實實的堵在了喉嚨裏,以晴回過身,卻見夫差輕輕捂著她的嘴,又眼神示意窗外的動靜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是誰?”以晴不做聲,隻用口型問他。
夫差側頭看看那窗外的黑影,又沾著茶水在案上寫了兩個字:“衛姬。”
要說夫差不知道衛姬來意如何,那必定是說謊。可是夫差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
不過還好,自己早就有了準備,現下見魚兒已經咬鉤了,夫差不禁會心一笑,又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以晴。
夫差猜的不錯,沒過多久朝政殿的偏殿中大火就燒起來。
兩人躲在朝政殿偏殿的暗閣中,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閑話。
“你怎麼會知道衛姬會來放火?”
夫差手指纏繞上她的發絲,細膩:“放火最簡單一了百了什麼都查不出來。”
以晴不很適應他的沉穩老練,垂了垂眼眸:“你親手策劃了這一切,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就隻是為了名正言順的除去伍子胥嗎?”
夫差愣住,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做答。
他低頭看她眸中的溫潤不見了,一抹難忍的情意浮上心頭,半晌他終又緩緩道:“這一切都是為你……”
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隻有伍子胥再無能力去翻雲覆雨,她才能真真正正安全的留在他身邊。
以晴怔怔看向他,驚詫之餘卻抑製不住自己的無奈,良久她坐起些身子抬頭看他,歎息一句:“你這又是何苦?”
夫差沒有說話,隻悶聲將她拉回自己懷中,撫平她緊皺著的眉頭。
她的頭貼在他的胸膛,夫差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著她的心,仿佛在證明,這每一次跳動都是為了她。
朝政殿的大火燒了一夜,直到天色將明的時候,朝政殿偏殿的幽靜處還在冒著滾滾的濃煙。
宮門口,伍子胥看著那朝政殿方向升起的黑煙,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片刻後,他將早已偽造好的聖旨拿在手中,又以國喪為名召集朝中各文武百官來到了金殿之上。
眼望去那觸手可及的帝王位,伍子胥卻又神色詭秘一笑,轉身麵向朝臣正色:“大王駕崩,我等哀痛不已,但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太子殿下即位,主持朝政!”
太子友之前一直在宮外遊曆,根本無心朝政,若不是三日前收到伍子胥說大王病重的信,此刻隻怕還在什麼地方閑情逸致的飲酒作樂。
可現在自己才回宮不過半日,自己久未謀麵的父王卻一下子不再了,可傷心還未緩過勁兒,伍子胥又一直強調要自己即位,這其中複雜心境恐外人能知曉。
“走吧,是時候了。”
暗閣之中,夫差看過小路子從外頭傳來的笑意,長久擰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了許多。
“我也要去?”
“是。”
她猶豫了一陣:“我陪你去,你要答應我放過伍家滿門。”
夫差牽了她的手步出暗閣。
外頭陽光正好,明媚如同三月的微風輕輕擦過她的臉,別有一番醉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