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手推開虛掩的門扉,幽暗的朝政殿寢殿依舊寂寥的沒有一絲風聲。
因久未打掃的緣故,案幾書架上已堆落些許的塵埃,以晴緩緩走近層層紗幔掩蓋下的床榻,腳下響起的沉重腳步聲,宛若無奈的歎息。
“我來了。”
她的眼已哭的紅腫,僅僅是尋常不過的三個字也被她哽咽的支離破碎。
她上前輕輕握住夫差的手,臉頰靠在他微涼的指端摩挲著,眼神微漾。
“你曾經說過願以天下之托換我一世相守,現在我來給你答案了。”
她低頭取出錦囊之中的一粒小小丸藥化成藥水,含著俯身緩緩渡到他的口中,又含笑看他:“你曾說過我是萬年不肯屈就的倔強之人骨子裏的強硬會傷人傷己。可是你卻沒問過,我的不肯屈就是不是因為你……”
她緩緩歎息一聲,又輕輕撫平他寢衣上的褶皺。
“你可還記得青城靈家村?那時我雖與靈大哥在山中隱居七年,可朝朝暮暮想的卻都是你為我仗劍弈天下的場景。”
她眼神流落在夫差身上的時候,卻又是一陣柔軟。
還記得那年你去山中尋我。正是初春,你披著滿身杏花氣息策馬而來,那一身戎裝,意氣風發的模樣讓我移不開眼,我看著薄暮餘暉下的最後一絲明亮,才發覺,原來我的一顆心竟早已給了你。”
以晴絮絮的跟夫差說著話,直到嗓子隱隱變得沙啞也不肯停下。
窗外,夜深了,絢爛異常的星河,此刻更尤為綺麗。
不知不覺地竟然過了一夜。
榻上夫差依舊深深的睡者,以晴凝望看著那張與初遇時別無二致的臉龐,一時覺得很安心。
她在心裏暗暗的對自己說: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生死相爭,就這樣我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抬頭,月色更濃了。
以晴看看台前快要燃盡的燈燭,回身添上一盞燈油。
“以晴……”
模糊不清的呼喚,在她身後響起。
她聽著那個熟悉聲音心中一顫,手中的燈盞重重掉了下去。
“是你嗎……”
以晴上前緊緊握住他寬大的手掌,一滴歡喜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微涼。她的千言萬語哽咽在心頭想要告訴他,可是一時間卻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良久以晴卻笑了,她伏在他的耳畔,緩緩:“我在……”
“以晴……”
“我在。”
“以晴……”
“我在。”
“以晴……”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榻上的人漸漸醒轉過來了,他恍惚著睜眼看見麵前已經哭成淚人的她,怔怔的幾乎說不出話。
凝視他眸光中的震驚,以晴卻驟然笑了。
她上前緩緩抱住他尚就虛弱的身體,貼近他的耳畔,給他承諾:“我會用我的一生來陪你。”
震驚,難以置信的震驚,彌漫至夫差的四肢百骸。
他茫然的抱住她的身體,一點一點收緊了力道,仿佛隻要稍稍鬆手,她便又會不留下一絲痕跡的離開。
兩人情意綿綿的相擁了許久,直到夜風引起夫差的陣陣咳嗽,以晴方才又扶著他坐的舒服些。
“為什麼回來?”
以晴坐回榻上,向他懷中靠的近了些,坦承直麵:“為了所愛之人。”
低頭看看她眸子裏閃爍的晶瑩,纏繞上她的發絲,一圈又一圈,笑問:“不後悔?”
她抬頭,腦袋稍稍移開他的肩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帶點兒小女兒家的醋意:“你要為我廢六宮。”
濃的化不開的情意,漸漸醉了夫差的眼,他凝視燭光下分外嬌媚的她,猛地轉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不可以……”
她的臉上帶著幾分燒灼的緋紅,緩緩推開了夫差的身體,又合攏衣襟紅臉道:“現在不是時候。”
夫差笑意看她:“你是說伍子胥?”
“你知道?”
夫差並不解釋,隻翻開枕下的一個錦盒交到她手中。
“你打開看看。”
以晴狐疑打開那盒子,可看見裏麵盛放的東西,卻不由得又一陣驚訝。
這竟然是近年來伍子胥暗中謀劃的明細證據!
“這怎麼可能……”
夫差明白她心中的疑惑,又拉過她的手笑著解釋:“伍子胥意圖謀謀反這一點我早就清楚,隻苦於一直沒有證據,這次我借病重之名,安排他輔佐太子監國,便是希望能趁機將他一網打盡。”
”那你的病?”
“病是真的不假,但計也是真的。”
“那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你在賭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