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裏來,雪裏去(1 / 2)

雪花如絮,拉開了舞台的幕布,在風中隨著風的旋律殷殷起舞,那綽約的舞步與身姿迷亂了人的眼,看不清前路。

寒風刺棱棱的,撲麵而來,凍得眼睛通紅,臉上刺痛,偶爾一陣寒冷的空氣順著衣服的縫隙進到裏麵去,讓人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涼氣。

如蘭子君在夜色裏行進,但視線卻毫無阻隔,一點也沒有受到夜色的影響。

細看如蘭子君的眼睛可以發現,有一道微弱的光芒,這不是來自環境光線的反光,而是本身發出的光芒。正是這種光芒強化了如蘭子君的視覺,使得如蘭子君在夜裏也如白晝一樣奔走。

也許青石苧的身體有些瘦弱,也許如蘭子君的身體也有些瘦弱,兩個人合在一起的身影看起來一點也不覺的臃腫,隻是稍矮,若有人在看的話,就會覺得這是一個年輕的修行者在夜色闖蕩,基本上不會注意到這其實是兩個人。

經過長時間的跋涉,即使身為一個本事不弱的修行者,如蘭子君也有點吃不消,臉色有些蒼白——假如夜裏看得見的話。

不過,已經接近了,再往前一些,走出樹林,便可以進到原野上了,那個位置離車隊的位置很近。

但就在這時,如蘭子君一下子慢下來,然後幾步緩衝停到了一顆虯根錯節的枯樹下,然後順手折了一根不大不小,不長不短的樹枝,稍微比量了一下,手上微起光芒,對準一些樹枝上的疙疙瘩瘩,霍霍幾下,把樹枝修理了幾下,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教棍,但有幾分彎折,更像是一根拐杖。

如蘭子君揮動這根臨時做出的拐杖,感覺挺順手,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如蘭子君取下手鏈,套在了拐杖頭上,九鏈環順著如蘭子君的心意開始自動運轉起來,在手掌和拐杖之間穿越交錯,靈活如意,而同時,拐杖發出了深沉的味道,好像一念之間,度過了很多年,返璞歸真,化為平凡不出奇的模樣。

緘默中有言:萬物皆可作曲,其曲緘默,深藏不露而若虛。

如蘭子君運用緘默之法而使樹枝從單純的樹枝化作了緘默之曲,其實也就是可以承受一次緘默之法的器具,也是運用緘默之法時的作用媒介。這樣,因為非是本身的直接擾動,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自己的暴露,又因為能將自己的波動轉化為第二次波動,或者第三次乃至更間接的波動,也可以最大程度減少源於自身的直接波動,進而避免有人推衍出自己的蹤跡。

九鏈環沒有解除狀態,但不再參與之前的緘默之法,而是應如蘭子君的命令開始分析解譯周圍環境的詳細波動,然後直接傳導波動給如蘭子君,讓他得知周圍環境的具體情況。

已經出了樹林,現在如蘭子君來到了荒原之上。

深沉的夜空裏看不見星星,因為今夜注定不是一個晴朗的星空——今夜為濃稠的雪雲所篡權,為急躁的風雪所奪權,再不能統率地上的芸芸眾生。

暴躁的自然災害宣示著自己從世界那裏篡奪來的權力,向世間展示它的暴虐的作為。

看!

風借雪勢顯露出了它那刁鑽詭秘的風刃,割裂了本就細微的雪花,化作細細密密的粉末——如同迎賓接客撒鮮花一樣,現在風也如司儀一樣撒著白色的鮮花;雪借風勢喧囂著,在風的歌喉中,沉浸在狂歡節中——為了即將到來的盛筵——如同酒肉富貴的貴族,奔放卻不失優雅地一次次鞠躬,邀請誤入此地的“貴賓”與其同舞,

這是怎樣暴亂,又怎樣和諧一致的一場鴻門宴啊!

手中的拐杖在如蘭子君的尚顯幼嫩的小手中顫動,不是恐懼,而是興奮,而是渴望……如蘭子君握緊了拐杖,心裏一歎:自己的修為果然還不到家嗎?當初的血色都能心如止水,如今的雪色反而……唉,憤怒的自然嗬,你在害怕嗎?……

眼睛已經起不到作用了,而且暴風雪中極端無序的波動隻會擾亂自己的施法,如蘭子君想著便閉上了雙眼,用空著的一隻手把兜帽拉得更低些。

耳邊翛翛,愈加強烈的氣壓在空氣中發出嘶嘶的鞭響,使得如蘭子君的耳膜生痛,仿佛有個小妖魔在自己耳朵裏,把耳膜當鼓膜敲!

風中飄著莫名古怪的味道,像是在潮濕的空氣中陳舊堆積的秸稈發出的腐臭的味道,又像是腥臭的腐屍的味道,但最像是魔族巨獸伸出猩紅的舌頭所發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