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在雪地裏真是一種極為可靠的交通工具——積雪已經厚抵戰車的車輪之上了,但是戰車依然比較輕鬆地輾了過去,在雪地中形成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咯吱咯吱,這是戰車輾碎了雪裏埋著的樹枝或者其他雜物;呼隆呼隆,這是飛速旋轉的車輪發出的聲響;嘩嘩淅淅,這是徘徊於車隊周圍的風雪的狂歌……
戰車迎著寒冽的風雪速度不減地飛馳著,在風雪的包圍圈下不斷突圍,然後陷入新一輪包圍圈,接著繼續衝擊,繼續衝刺,突出重重包圍,……
能夠在積雪中保持高速移動,除了戰車本身的緣故外,還有一點便在於車隊的領頭。
車隊領頭的是一輛專門配備的較為特殊的軍用戰車,這輛軍用戰車和車隊裏的其他戰車又不一樣,這輛更加威猛,迅疾,靈活——本來墨柯的位置就是這輛戰車,但為了顧及整個隊伍,墨柯選擇了另一輛一般的軍用戰車。
這輛特殊的軍用戰車就像一個鑽頭一樣在雪地中開掘出一條道路,領著車隊在雪地裏堅定不移地向前方前進,朝著虢嬗的方向,朝著北方。
借助這樣的便利,車隊的速度才能不減,才能快速有力地在雪地中衝刺——照這樣的速度,在第二天淩晨便能夠趕到虢嬗的邊塞,然後就可以獲得援助了。
這個時候,兩道光芒從墨柯所在的位置分別向車隊前方和後方掠去——這是墨柯在向整個車隊下達命令。
接著,車隊漸漸慢了下來……
車隊停了下來,即使這會導致延期,還很可能會麵臨風雪阻道的困難,甚至有可能被大雪埋住所有的糧食,人們也會困在雪地裏……
但墨柯依然下達了命令:停止前進,準備作戰。
風攜著冰雪刮在人們蒼白的臉上,劃出一道道更白的白痕,隱約看得見皮膚下血液的流動;雪粒飛舞,並時不時被風卷起一片雪白的帷幕,一起迷亂了人們的視野,於是,人們全靠修行者不斷地預知周圍的情況。
然而,似乎……
沒有敵人,沒有魔族……
但墨柯長年作戰的直覺告訴他,危險已經來臨了。
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沒有消息,預知的結果一直沒有顯示出危險,視野之中也看不出任何的異常……隻有風在一直吹著,雪一直下著,這樣下去遲早要把所有的戰車埋到雪裏去……
墨柯就這樣等待著,緊繃的神經讓他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致使他的神經在風雪的折磨下越發疲憊,似乎快要出現了幻覺,總覺得視野之中出現了魔族的身影,但每次眯眼一看,隻是埋了半截在雪裏的樹枝。
其餘參與此次護送任務的修行者也一樣耐心地等待著,普通的將士也拿起武器,戒備周圍的情況。
天空越發深邃,風雪越發呼嘯……
黑暗隱藏在風雪中向著商隊襲來,它的步伐悄無聲息,但卻一步步擊打在人們的心上。
貪婪的黑暗一點點吞噬了視野的邊緣,然後,如同高貴的猛獸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接近它的獵物,又如同將軍率領著千軍萬馬在風雪的掩護下,朝著可憐的團成一簇的車隊衝鋒,毫不停歇自己的腳步。
那無可尋蹤的黑暗悄悄籠罩了世界,籠罩了原野,更籠罩了團在一起的車隊,
在廣袤無際的原野上,整個車隊一下子渺小起來,在肆虐起來的暴風雪之中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堅強而無畏,但也同樣無謂。
墨柯冷靜地環視周圍的情況,盡管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但他還是不停地察看,試圖尋找出原野中的異常情況,希望能夠第一時間就察覺魔族的異動。
然而,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正常,正常得讓墨柯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有幾分可靠。
黑夜將要揭開新的帷幕,墨柯、其他修行者、普通將士等都沒有人能說出之後可能發生的劇情,他們隻能在越來越壓抑的氣氛中等待,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加諸自然偉力於己身的風雪讓每一個人都感到莫大的壓力,即使在風雪的掩蓋下是聽不出什麼特別的聲響,耳朵也沒有一刻敢放鬆,生怕錯過什麼異常的動靜,即使酸澀地頻頻不由自主地眨眼,即使視線被黑暗蒙蔽,眼睛也沒有一刻放鬆,生怕漏過任何異常的身影;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也能夠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即使臉上已經凍出大片的病態的潮紅,甚至還有代表失去部分知覺的青色,每一個人依然嚴陣以待,一絲不苟——在這樣危急的時刻,每一個人都展現出莫大的勇氣,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給予的信任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