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待(2 / 2)

結成團簇陣型的車隊的正中央是墨柯和部分非戰鬥單位人員的位置,商隊的主管就在這裏,這是一個年紀較大的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他精明的小眼睛此刻滿是著急,如果不是氣氛太過嚴肅,他一定會踱來踱去的。看著外麵依然降臨的夜色,他忍不住朝著墨柯語氣急切地說道:

“將軍,不能再等待了。再等下去,會先出問題的。”

主管的判斷其實十分正確,就算真的有魔族趁著這個時候來襲擊,但就這麼等下去,暴風雪怕就要他們一頓好受,到時候迎擊魔族反應都會慢上幾拍,而若是沒有魔族來襲擊,那這一切就是白費,還會嚴重耽誤糧食的運輸,甚至失陷於茫茫荒野之中。

墨柯沒有看著主管,隻是維持著自己的站姿,這是一個最能快速反應的姿勢。盡管他聽到了主管的話語,明白主管潛藏的意思,但墨柯想到什麼似的,抿了抿嘴唇,露出剛硬的線條,同時,舉手阻止了主管接下來要說的話。

主管見狀歎了一口氣,擺了擺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心裏對墨柯的舉動卻有些不以為然,畢竟暴風雪一旦開始,那麼將會持續好幾天,即使是軍用戰車,包括特別的軍用戰車都是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進行運行的——這是前人留下來的寶貴的教訓。

麵對暴風雪,一般最正確的選擇是加速前進,在暴風雪勢成之前遠離相應的區域。這樣子,雖然戰車會稍有損失,但絕對好過將這一大批糧食陷入雪中。

曆史不是沒有記載,失陷於雪中的糧食在來年夏又找尋了回來,隻是……晚了,太晚了,……當年的情況真是不忍卒讀……

暴風雪漸漸成型,戰車麵對著大自然的威力,也不得不轉換了戰車的模式——由攻擊待定模式,轉換到防禦模式。

好像堡壘一樣,鏈結在一起的戰車如同一個小型的軍事基地,擁有防衛一切敵人的強力武器,麵對暴風雪也有抵抗之力——但拖延太久,這樣的陣型也會被暴風雪無情地摧毀。

暴風雪之下,世界變了模樣,化作了滔天巨獸,一次次攻擊著荒野之中那占據大片地域的堡壘,意圖毀滅荒野之中的一切——但可笑的是,荒野之下那最為柔弱的野草卻依然留下了生命的種子,等待來年春的希望的曙光,然後破土而出,向掩蓋它的風雪宣示自己的勝利。

戰車展開的防禦屏障發出“吱吱”的聲響,如同老舊門的樞紐旋轉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墨柯蹙起了眉頭,眾多將士和其他人依然恪守自己的責任,但明顯多了一些悲壯的調子。

在封閉的堡壘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每個人都不敢發出什麼明顯的聲音,隻能夠清晰地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乃至心跳聲,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暴風雪仿佛被隔絕到外麵的世界。

然而,沒有敵人,沒有魔族……

因為墨柯的命令,整個車隊現在徹底陷入了暴風雪的難以突破的包圍圈中——如果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重複了曆史,那麼墨柯一定會背上千古罵名的,新政一定會嚴厲地審判墨柯,不會輕易的下達處死刑的敕令……

是的,墨柯可以存活下來。

其他人不好說,但作為隊伍中的最強者,墨柯一定可以在與暴風雪的抗爭中存活下來,但也一定會麵臨生不如死的境遇——如果墨柯的直覺完全就是一場笑話,完全就是一場幼稚的固執……

墨柯心裏突然歎了一口氣,隻是不是出於什麼愧疚的情緒。他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也沒有認為自己的直覺是錯誤的,他歎了一口氣是因為敵人,魔族,太有耐心了……

是的,敵人,魔族,是存在的,是存在於荒野之上的,是存在於自己的隊伍周圍的。

墨柯在夜色籠罩下來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了,在隊伍踏入夜色之中的時候,整個隊伍就已經陷入了未知的陷阱之中了。

未知是恐懼的根源,而現在,墨柯覺得自己很罕見地、確確實實地有些恐懼起來,他深感自己的無力,雖然似乎提早意識到這次的任務並不普通,雖然似乎提早預知到前方有大麻煩……

然而,真正麵臨這一切的時候,墨柯還是從內心深處感到某種恐懼,從內心深處發出這樣的疑問:

敵人,魔族,究竟在等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