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進宮去,這是避免不了的。不論果果有多少不情願,她要進宮去。彩蓮隻得托付給蘇稔。她想過在這個世界裏“既來之,則安之”。可是,她沒有疼愛她的父母。而她的那個名義姐姐不找麻煩上門就是大吉。
在這裏,除了采蓮、蘇稔他們讓她心安一些。雖然那個六王爺也會給她一種親近的感覺,但他到底是一個捉摸不定的人。
這日依舊是雨,細密如輕紗般籠罩天地。果果著了一身淺灰色紗衣,隻用發帶綁住了發尾,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未施粉黛。
宮裏來了人接她,說是讓王妃收拾下,不時便出發了。
其實果果無甚收拾,衣物全被燒了,東西全是新置辦的,求人問藥需要銀子,到處都需要銀子,連個簡單的首飾都置辦不起來了。帶假的簪釵,總恐這些人精笑話,倒不如省去了。
深深宮邸,碧瓦朱簷。
果果下了馬車,又入轎子,隻聽一個年長的丫鬟說道:“王妃,皇後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已經在長樂殿等您了。”
果果在轎中應聲:“知道了。”
不多時,轎子在長樂殿前停下,門前的小丫鬟進了殿聲稟,果果也下了轎。鏤空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的匾額,上麵方方棱棱的題著三字“長樂殿。”
果果駐在殿外候著,風從四麵八方趕來,灌進她的衣袖裏。雨天,她著實穿得有些單薄了。
入了長樂殿中,殿堂正前方左右兩側擺著長朱紅色的大椅,椅子上鋪陳著黃色的方墊,兩把椅子中間隔著方形的長桌。
陳皇後身穿暗紅色長錦衣,外罩黑鑲金邊的錦袍,坐在右側的大椅上,雖很是端莊,卻叫果果看不出有端莊的意味。
太子妃穿了著紫羅蘭色的芙蓉裙,立在陳皇後的一旁。
果果向兩人施禮:‘兒臣參見母後。見過姐姐。”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波動流光之感,反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妍依,不用多禮,身體可大好了。”皇後柔聲道。
“回母後,兒臣好多了。”果果中氣不足的腔調,倒讓慕容文錦痛快不少。
陳皇後起身,慕容文錦笑靨如花攙起陳皇後的手臂:“母後一直擔心妹妹,真真是她的福分。”
皇後拍拍慕容文錦手背,也笑了一笑:“六王府畢竟沒有能主事的人,這下六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中,少不了叫人如照應,你要多幫妍依理一理事,讓六王爺安心在外,也算是給你父皇分憂了。”
慕容文錦點了點頭,烏黑的頭發簪著兩支對稱的珠花,珠花上垂著流蘇,說話時流蘇搖搖曳曳的。隻聽她應道:“兒臣會的。”而後掃了一眼丫鬟又道,“去吩咐禦膳房每日給六王妃送一碗燕窩過來。”
“好啦”。陳皇後走過來,慕容文錦仍在一旁攙著,陳皇後對著果果道:“今日你好生休養。就算是平陽節的祭祀之事,也有文錦在,不要太過勞累了。你還年輕,又沒有孩子,還是身體比較重要,知道嗎?!”
果果隻能回道:“是,兒臣記下了,謝母後關心。”
“母後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在宮中有任何需求,文錦都會幫你辦妥了。”
果果點頭又道:“兒臣記下了。謝母後體恤兒臣。”果果左一個記,又一個謝,她的“記”“謝”中,她目送皇後出了長樂殿門。
送走了皇後,還有一個太子妃。經過上次的事後,她倆算是相互仇敵見麵,分外眼紅的狀態了。
其實果果遠沒有慕容文錦那樣的偏激,隻是她不曉得以前的慕容妍依是怎麼對待慕容文錦的。她如果知道,慕容妍依的處事,那麼她現在所做的這些,遠稱不上“刁蠻的慕容妍依”。
提起過去慕容妍依過去所做之事,慕容文錦就分外分外恨死麵前的這個人了。
丫鬟都在,少不了要相互給對方麵子。可是果果偏道:“慕容文錦,母後都回去了,你還不回宮嗎?”
慕容文錦麵含怒容,冷笑道:“妹妹急什麼,往後麵我們可是要好好相處呢!”
在果果眼裏翻臉了就是翻臉了,皇後在的時候裝裝樣子就算了,皇後走了還在裝,那就過分了。
聽得果果回道慕容文錦:“那又如何,索性不過是後麵的事,母後命我今日休養,就算有什麼事,還請你明日再來吧。門在那邊,好走不送!”果果說得飛快,每個字卻也都咬得清晰,她第一次曉得自己生了一張利嘴。
慕容文錦瞬間冷怒:“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這樣頂撞本宮。”
“你自便吧。”果果清冽說完,徑自去往偏殿休息。後麵跟來四個宮女,果果回望一眼,終不在多說什麼。
她和慕容妍依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遠不能適應這樣尊卑的生活,也不想適應這樣尊卑的生活。
她在這個世界上仿似獨自睡著,你是叫不醒一個正在裝睡的人的。
而慕容文錦隻覺今日遭受大辱,怒目道:“慕容妍依,你給本宮站住!本宮沒有讓你離開,你就不能離開。來人,給本宮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