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巍峨的宮門,果果乘著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往百草堂。約摸過去一個半時辰了,果果不曉得來不來得及,但是她想,不管彩蓮傷得有多嚴重,她一定會將她治好的。
馬車抵至百草堂的時候已入傍晚,天下起了小雨,霧絲絲的,果果自己沒有傷得有多嚴重,剛剛在馬車覺得滿身的力氣,還許了許誓,定能將彩蓮的燒傷給治好的。
可是這會兒,入了百草堂廳堂,卻不由地腳下發軟。
百草堂的阿九看到果果道:“方姑娘,你終於回來了。”
“彩蓮呢?”果果發急。
正在捯飭藥材的蘇稔,停下手中的動作,從櫃台出來答:“彩蓮姑娘在左側的廂房裏,方姑娘藥材拿到了嗎?
果果點頭,將手中的那幾味藥遞與蘇稔。
蘇稔接了藥材,對果果說:“在下先配些藥,給彩蓮姑娘用著看看效果。”忙又吩咐道在一旁站著的小徒弟:“阿九,你帶方姑娘去廂房看彩蓮姑娘。”
一會功夫,果果來到一側的廂房裏。
廂房裏還未點上燈盞。
阿九走過去,拿了燈台的火折子,先後在廂房左右點上兩盞燈,左邊的燈芯長了些,燭光明明滅滅的閃了又閃,他又小心的將這盞燈的燈芯撚了撚,重新燃上。
“她醒來過嗎?”果果走至床前輕聲問道。
“還沒有。”阿久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家大夫醫術很高的,他說有法子的事情,方姑娘你就放心吧。”
躺在床上的彩蓮眼睛閉著,臉上,手上,身上纏滿了厚重的繃紗。果果想起自己剛來樊城那一天,彩蓮將她照顧的很好。
果果拆下彩蓮的左手的繃紗,緊接著被阿久製止道:“方姑娘,我家大夫……我家大夫剛給彩蓮姑娘上完藥,你就別拆了。回頭這傷口再感染就麻煩了。”
果果一顆心全掛在彩蓮的傷上,並未聽出阿久的言外之意,回了句:“謝謝他為彩蓮做的一切。”
阿久摸摸鼻子幹咳了一聲,不再說話。
是夜,果果歇息在方正醫館。之前聽雨閣收著的醫書,一多半被燒了,另一半被她搬來了醫館。
她是要為以後作打算了。
至少離開這樊城。離開這處搬弄是非的地方。
她有些累,眼皮也沉沉的,偏偏這樣又睡不著。前路茫茫,果果覺得自己焦慮得快要死掉了!彩蓮的傷?當如何。離開樊城的脫身之計?當如何。如果之前不能離開是無法生存,那麼現在,果果從心生出一股無能為力悲慘來,她實在惱自己、恨自己,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哭聲一直持續到後半夜。一身白衣的蘇稔與端著餐盤的阿久呆呆地站在方正醫館的小院子裏。
“少爺,咱們回去罷!”阿久低著頭,恭敬道:“今兒還是夫人的壽辰,管家來催多次了。少爺這麼晚都不回,夫人想必很生氣了。”
“阿久,你回去告訴我母親,我今日有個重傷的病人,趕不回去了。等過一陣子我回府,再向她老人家請罪。”
“少爺,……”阿久重歎了一聲,心裏直道:“生死由命,強求也強求不來的,何必搭上這樣一樁扯不清的事。回頭夫人又該罵人了。”
……
二日拂曉,陰沉的天灰濛濛,果果起早,這種心境大抵很奇怪。就像從前的果果與現在的果果不是同一個果果,人生裏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事,直直地像一道利劍一樣,切斷那過去。
幾乎天一亮,果果提著食盒去百草堂,往常這些,都是彩蓮在準備,而她坐享其成,慢慢也覺得理所當然。
她實在實在太不——太不應該了。
她應該在那天就讓彩蓮回來的。
你——有沒有犯過這樣的錯誤,拚命發瘋地想要補救。究竟有什麼法子呢?
蘇稔同樣起得很早。
“方姑娘。”他有些緊張,不知道怎麼樣開口,問一問“王妃”的事,他當然有對燁親王府裏的“王妃”有所耳聞的,隻是坊間傳言她和太子之間有一段風流事,且做事刁蠻任性。
“蘇大夫,我做了早膳,一起來吃。”果果說罷,將食盒放在平時大夫休息的一處石桌上。百草堂的後院稍顯寬敞,院邊的走廊兩旁有幾處放著藥草的長架子。
蘇稔坐在石凳上,神思遊走,這實在讓他心煩意亂。
果果平時不大理飯食這些事情,如今做著,有一股愁緒,怎麼撥弄這股愁都散不去。
“我去看看彩蓮。”她將上層的飯菜擺好,又提著食盒往一旁的廂房走去。
彩蓮仍是未醒,身上的繃紗有幾處已經滲出斑駁的血水出來。果果紅了眼眶,如今她能為彩蓮做的就是治好這些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