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射進幾縷光線,果果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要學好醫術。
隻聽門吱呀一聲又被掩上了。
“蘇稔,”果果很少這樣稱呼他,她一向蘇大夫長,蘇大夫短,偶爾這樣喊他,也都被身旁的彩蓮提醒小姐“口誤”了。在此前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也鮮少有這樣的“口誤”再出現過。
這樣一聲,蘇稔腦中憂愁的事情突然一下散開,他望著麵前的這個女子,她絕不是坊間傳言的那個人。至於她的身份,她不說,自是有她的理由。
蘇稔暗歎一聲,也許他隻是不想承認,麵前這個人就是那個六王妃罷。
“蘇稔,請你教我醫術。”果果緩緩說。
蘇稔心底掀起了千層的浪,他熾熱地望著果果,說了一個“好”字。
——
彩蓮傷已有月餘,中間清醒幾次,一天醒著的時間比睡的時間差不到哪去。性命雖是無憂,隻是後半生也不必念什麼事了,念著也是白念。不過,如果她想念佛,我們讀者是不會攔著她的。
這世上總有種人說,活著不如死了。彩蓮與這種人不同,小姐對她說,會治好的。她相信她家小姐比相信自己要多得多,小姐說能治好,就一定會將她治好的。
果果平日裏邊向蘇稔學醫,邊與他討論彩蓮傷情,如何配藥,如何上藥,要注意什麼。
燒傷與其他刀傷都不同,熱氣若是不想法子排出來,必是要傷一番大寒的。方正醫館依舊營業,隻是接診的時間比平時短了一些,館中藥材的價格也與百草堂相差無幾了。
果果泡在醫書裏,一門心思尋求治療燒傷的好法子,她不眠不休熬了幾個晚上,卻也沒趕上傷口惡化的速度。
醫書,醫書!她需要大量的醫書。
皇後代表老皇帝來王府看望過幾次六兒媳,好巧不巧的是,那幾天果果都六王府的書閣裏,因見果果不是臥床休息,就是臥床睡覺。皇後隻是象征性地關懷了一下小輩,她的身體如何啊?火災那天有什麼可疑之處?
然後安慰幾句。
再然後述了一述,朝廷的動作,你父皇已經派人徹查此事,火燒六王府,犯下這樣事的人,一定會殺之以儆效尤,讓她將心安好,不要再節外生枝。
其實,樊城中鮮少有知道,燁親王府失火一事。有幾個官員知道的,被皇帝齊庸請進了宮。還有一些沒聽說知道,平時對燁親王有丁點關注的大臣,也被請進了宮。
淩宵殿側的偏殿內,請進宮的大臣們,聚在一起,喝杯小茶。齊庸囑咐幾句:燁親王在外帶兵,心思不宜分散,六王妃既無大礙,燁親王失火一事,莫再對外宣揚。
這個偏殿裏著實不是一個喝茶的地兒,誰不知道先皇的雷霆手段。噢,對了,二十年前,丞相蘇徠就是在這處死的。
大臣們眼中皇上雖然主張無為而治。但畢竟是先皇的親兒子,古雲: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而在我們這個皇帝的心中,他覺得自己是一位仁君,這件事情目前就體現在“大臣喝的茶水沒有下毒”這件事裏。
而後大臣們紛紛點頭,皇上說的沒錯兒。他甚感欣慰。
還有一些與齊燁有些私交的大臣,他們也都為齊燁做了一番考慮,那個醜名在外的王妃,如果能被這場火燒死,未嚐不是件好事?
想到此,有幾個不約而同的大臣搖了搖頭,隻是啊,可惜啊,那個王妃沒有死。
入了五月,快到平陽節了,倒不是什麼的大的節日。皇宮的禮數就弄些祭祀,拜一拜天地、拜一拜祖先,也就搞完了。
隻是——果果剛接了一道旨,老皇帝要她進宮住一陣子,名義是輔助太子妃準備祭祀事宜。
今年祭祀準備衣物和貢品不是交與皇後,而是東宮的那位太子妃?果果將明黃黃的聖旨看了又看,目前的這個情況,她根本走不開。
況且,在皇宮做事,能天天回來照看彩蓮嗎?
在皇宮做事,能掙銀子嗎?
都不能。
皇帝對這道旨意的想法兒是這樣的:他不知道這個兒媳的火災陰影麵積有多大,當然如果平陽節不能讓這個兒媳走出去的話。老皇帝想還有端陽節,奉陽節,重陽節可以備著。雖都是祭祀,禮數卻是不一樣的,要做的事情很多。時間長了,事也就過去了。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慕容府的二丫頭一輩子也走不出這個陰影,那也得等這場戰事過去再說。
他的這個兒子,總是要再娶側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