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心知這是溫泉,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見,遇見這種稀罕事物,自是要下水去玩一會兒。她提著裙擺下了水,溫熱的水從足心慢慢滲入體內,泉水泛著青香,是與平常的熱水不大一樣。
“喂,這裏還有溫泉呢?”果果趟著水笑說。在南朝這種從地底深處冒出的水稱作“湯”,果果一高興把書上說的知識給忘記了。
齊燁站在岸上,黑色的衣袍隨著風飄了一飄,隻是在黑夜中果果看不大清楚,聽聞他說:“這湯可還好?”
果果稍愣,隨即反應過來,說:“嗯,很不錯的。你不下來玩嗎?”
齊燁哪有玩的功夫,他帶她到這兒來,完全是聽果果口中的一個“臭”字。在軍中習慣了,他倒不覺得。被果果一說,想到府中還有此處,便過來了。
果果玩水玩的興奮,根本不知道齊燁還站在岸上幹什麼。她喊他一聲,卻也不見他應,隻得回頭瞅他,岸上已沒有什麼影子,光禿禿的假山被月光照成灰色。
咦,他去哪了?
果果正納悶,卻聽見一聲水嘩嘩啦的聲音,暗處有一個人的輪廓,黑黑的模糊。原來他是在那裏,她當即提裙走了過去,一邊走著,還一邊踢著水花,“這水真怪。”
齊燁站在那裏光著膀子搓洗,果果走近才瞧了個仔細,齊燁的身軀高大得像樹,矗立在果果麵前,月光透過半邊的假山映著他的側臉,輪廓朦朧而深邃。她忙地轉身:“……你怎麼沒穿衣裳?”
“你見過人洗澡還穿著衣裳洗的?”齊燁沉沉地笑出聲。
果果滿臉通紅,聽得他笑,臉上的紅霞更甚:“喂,我先回去,你在這裏洗吧。”
“你還記得回聽雨閣的路?”齊燁問她。
果果忽的就是一愣,彎彎繞繞,她根本就沒看路。隨後她道:“我去那邊等你,你洗好了叫我。”
“嗯。”他的嗓音清淡。
果果嘩嘩啦地趟著水,走得急又猛,踩到一塊光滑的石頭,她“啊”了一聲尖叫,仰麵撲騰到水裏,倒在水裏之前她還寄希望於齊燁的那身武功。
直到果果喝了兩口他的洗澡水,才被齊燁從水中拉起來,果果站直了身子,趕緊彎腰吐了一吐,擰眉看他道:“你是故意的?”
齊燁見她沒什麼事,冷聲道:“你這麼急作什麼,不是誠心要摔嗎?”
果果看著他冷漠的表情,心頭一股火氣冒上來,想都沒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你的武功呢不是用的挺好嗎?我記得一個時辰前你還使得出神入畫的!這會功夫就不好用了,你不是故意是什麼!”
“你摔倒我都能提前知道?!慕容妍依,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慕容妍依?果果聽齊燁叫這個名字,不知為什麼,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一時間她的心好像長出了一隻虱子,十分難受。
他不知道,慕容妍依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現在軀體裏的靈魂是方果果。然而這樣的謬論果果是不能說的,這就意味著她要一輩子不能說,不能與人說,不能與麵前的這個人說。
果果沉默了一瞬,當即放開齊燁的胳膊,她低著頭什麼都沒說從齊燁身旁趟著溫泉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