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白雖叫做皎白,其實她本身和白沒有一點關係,恰恰相反,皎白一身黑鱗,是一條名副其實的黑蛟。世人多說蛟龍狡詐,皎白從來不這樣認為。當然,有時候,皎白也自認為肚子裏有那麼一兩根彎彎腸子。
小錦可不這樣認為。對小錦來說,皎皎是這世上對它最好的妖了。它除了沒事幹喜歡去城裏逛便是陪在皎白身邊。有時候,它向皎白撒嬌,邀皎白一同遊玩。
小錦正是喜歡熱鬧的年齡,皎白每當看著它搖頭晃尾的在身邊轉來轉去,目光裏不自覺都帶了寵溺。
那日小錦在皎白身上蹭來蹭去,語氣裏滿滿討好:“好皎皎,你就陪我一塊去城裏吧。”
皎白嫌小錦膩歪,慣常的動作便是用尾尖把小錦從身上扯下。待小錦乖乖浮在身邊,皎白無可奈何的同意了,她恢複原身,變成了一條小小的蛟龍。
這是小錦第一次看到皎白的原型。
那是一條渾身黑的發亮的蛟龍,小小的腦袋上長著一根尖尖的角,一雙大大的眼睛充盈著水光,皎白衝小錦點了點頭,便趴在了小錦的背上。
怪不得要變小.小錦在心裏嘀咕,而後又覺得皎皎變得這麼小,感覺竟然和往日大不同了。
小錦負著皎白穿過它熟悉的地下河道,遊了約一刻鍾便聽到有隱約的人聲傳來。隨著視野的變亮,河邊的人影逐漸清晰。就在出水麵的那一刻,耳邊河流嘩啦啦的水聲,岸上人來人往的喧鬧,空中不時有燕子低聲名叫貼過河麵飛行,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影響到皎白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了然。
了然穿一身粗布僧衣,清秀的臉上掛著微笑,他彎著腰不知向麵前的老人說起什麼,許是那老人聽懂了,他又從隨身的布袋裏筆墨紙硯,待寫好了後,雙手將紙交於老人。
老人的身後排著長長的隊伍,看衣物穿著都是窮苦人家。皎白靠在河邊,聽到周圍的百姓稱讚有聲,耳邊不時響起:真是活菩薩啊,別看了然大師年紀輕輕,醫術了得啊。
原來他在行醫,皎白心想。
那天對於小錦來說,是它妖生中最後悔的一天。在皎白盯著岸上的和尚看了半天,它才傻乎乎的喊:“皎皎,快看,那是什麼?”
皎白沒理它。小錦順著皎白的目光,一眼看見的便是和尚那光禿禿的腦袋:“一個小和尚有什麼好看的,皎皎,咱們到那邊去吧。”
小錦閑時瞎逛,沒少去茶樓下聽人說書,最長聽的便是和尚捉妖,棒打鴛鴦的故事了。
皎白不為所動,眼睛還是直直盯著了然,像是心有感應,了然好像抬頭向這邊望了一眼,嚇得皎白把腦袋縮回了水裏。
那日,春光明媚,歲月靜好,那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了然在那裏站了一下午,皎白便在水麵浮了半天,一同浮在那裏的,還有別別扭扭極其不耐煩的小錦。
到太陽西斜,人群方散。了然背著布袋同最後一位病人告別,便沿著河邊向慶山寺走去。
皎白仍由小錦負著,一邊催促著小錦快點跟上了然的腳步。過了片刻,便到了西澤湖。
從那日起,皎白得空便潛進西澤湖,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就那樣對著寺廟發呆。漸漸地,皎白便掌握了了然的日常規律。每月的初一十五,了然會到集市上行醫,診費往往是一小袋米,或一碗粥,抑或著一句道謝。待行完醫回到寺廟裏,了然除了幹些日常雜物,便是抄寫佛經,熟讀醫書。日子過得平淡,皎白卻看的津津有味,哪天看不到了然的身影,她便覺得心裏空落落,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