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常年四季如春,城裏城外的草木鬱鬱深深,再加上一年四季恨不得四季都下雨,這裏終日彌漫著嫋嫋霧氣。皎白尤其喜歡在這似有若無的霧氣掩蓋下,靜悄悄地潛在水裏,長久地望著寺裏的僧舍。
每當她在發呆時,小錦總是偷偷遊到她身邊,對著皎白的臉吐出一口水:“又在看你的小和尚啦?”
“別鬧。”皎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尾巴輕輕用力將小錦打向水底。
“你要淹死我啊。”隨著幾個氣泡從水底竄上來,小錦猛地躍出水麵。
“從來沒聽說過魚被水淹死的。”皎白不屑。
對麵僧舍的窗戶吱呀一聲開了。
皎白聽到聲音身體向後一仰,一個猛子紮在水裏,黑亮的尾巴在水麵帶出一串水花。
先是從窗戶裏探出了一個泛著青光的腦袋,緊接著一張清秀的臉露了出來,正是皎白心裏嘴裏常常念叨的那個小和尚,了然。
了然從小在慶山寺長大,每日裏除了吃齋念佛,便是幹些種地劈柴挑水的粗活。常年的勞作,讓了然的皮膚有些粗糙,透著一絲農家漢子的味道,而他清秀的臉上又帶著些許書生氣。
了然原本在僧舍抄寫佛經,聽到窗外隱約有女子說話的聲音,他好奇心頓起,推了窗戶向河裏望去。
河裏自然是沒有什麼女子的,隻有一尾紅豔豔的錦鯉,在月光的照耀下,鱗片泛著清幽的光。
“是你這小家夥在這搗亂嗎?”了然舉著氣死風燈,在錦鯉的上方照了照,“我念佛經給你聽可好?你等著。”
那盞氣死風燈被他隨手掛在窗旁,了然反身走進屋裏。
“哼,誰稀罕聽你那破佛經。”小錦嘟囔著,魚尾一甩轉了個身,“皎皎,走了。”
皎白慢慢從水底浮上來,她輕輕吹了口氣,那盞氣死風燈便浮在空中跟在了她身後。
等到了然拿著佛經回來,窗戶底下哪裏還有那尾錦鯉的身影,就連那盞氣死風燈也不見了,見此,了然在窗前站立了片刻,心想:看來我今晚要多抄寫些佛經了。
回洞府的路上,小錦在皎白的身後囉嗦個不停,“皎皎,你看那個小和尚有什麼好的?又沒有尾巴又不能陪你,整天除了念經就是念經......”
皎白正雙手托著那盞氣死風燈看的入迷,潑墨似得長發在水裏輕柔的四散開來。
“別看啦,那盞破燈有什麼好看的,等到正月十五,人間的花燈才好看呢。喂!你聽到我說話沒有!喂!”,小錦又含了一口水,正要噴,這次它沒能得逞,被皎白提前察覺到了,尾巴早已經把小錦按在了水裏。
“皎皎!你又淹我!”小錦抗議,見皎白不理它,便換了語氣,討好的說:“皎皎,你別老想那個小和尚了,我們和人根本不可能嘛,不如,我們倆個雙修吧?”說完還在皎白的身上輕輕蹭了蹭。
“雙修?”皎白放開那盞燈,伸展身體向前遊去,那盞燈遠遠地在她身後飄著,“你連人形都沒有,怎麼修啊?”
“我可以就這樣陪在你身邊啊,你去哪我去哪,好不好啊,皎皎?”小錦在皎白身上蹭來蹭去,皎白不耐煩,尾巴把小錦撥拉到一邊。
“我去哪?你去哪?那我要回到海裏,你也去嗎?”
“海裏?海裏是哪啊?不過,皎皎去哪,我就去哪。”小錦忍不住繞著皎白歡快地轉了一圈。
“你還真去啊,不怕變成鹹魚啊?”
“鹹魚?鹹魚是什麼?”小錦呆了呆,一會魚尾又歡快起來“變成鹹魚也要去!”
真是個呆子,皎白心裏想著,長長的尾巴甩了幾下,遊走了。
“皎皎,你等等我!”等到皎白遊遠了,小錦才從興奮中緩過神。
慶山寺位於清城的西南角,背靠西澤湖,寺廟大門正對著不遠處的雲山,也算得上是依水而建,與山相對。慶山寺建廟已有五十年餘,依著西澤湖的景致,廟裏的香客來往眾多,暮春時節更是城裏姑娘公子踏春的理想去處。隨著慶山寺的興旺,寺廟旁邊不僅興起了大小集市,近二十年來更是建了一座庵廟,蓮花庵。
皎白和小錦經城裏的地下暗河遊向他們的洞府,正是與慶山寺相對的雲山。
那雲山腳下,有一深潭。
潭水幽寒,深不見底。有人說怕是要與大海相連了。潭水水質清冽,甘甜,水流確實與雲山之外的江河有暗道相通。
皎白便是經由暗河遊到了雲山。
深潭常年幽暗,還好有皎白隨身攜帶的鱗片。那些有手掌大小的鱗片在水裏散發著瑩白色的光芒,把譚底的景象照的影影綽綽。
在靠近底部的潭壁上有一洞穴,上書浮生二字,洞口水草叢生,尺來長的水草隨著潭水緩慢搖曳,若不細看,輕易不能發現這還有一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