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和張科長的感情是很好的,張東林這個人長得精精瘦瘦,白白淨淨,戴一副眼鏡,給人一種沉穩安靜的感覺。他和劉青的性格剛好相反,人們都說他們家是“一肥搭一瘦”,是最佳搭檔。他雖然沉靜但他又是一位很有情趣的人,即使在戈壁荒原上,他們兩口子也能找到很多樂趣。他們一起挖野菜、找發菜、找戈壁的奇石、用沙子作畫……他們總能找到樂趣。他很有才華,不僅寫一手好字,而且他的文章寫得很好,他同時還寫劇本、作詞、作曲,他二胡拉得很好,笛子也吹得很好。劉青愛唱歌,有時星期天他就用二胡給劉青伴奏,劉青高歌一曲,兩個禿頭兒子也在旁邊唱呀,跳呀,把個小家搞得熱火朝天。在他領導下的師“九人演出隊”,個個都是能文能舞,吹拉彈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他們代表我集團軍在全軍彙演都名列前茅,不僅在軍隊係統很有名,就是在地方群眾文藝方麵也是很有影響的。他們之中有的人轉業地方後很快被電影廠或者省級以上的演出團體招去,後來成了全國很知名的演員。“九人演出隊”的每一個成績的取得都離不開東林的心血,然而東林做這些事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可愛說愛笑的劉青偏偏就喜歡東林這種才華橫溢而又穩當深沉的男人。東林對劉青的工作很支持,因為他一直在部隊的機關工作,不像劉青那樣經常工廠、農村到處跑,於是他就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家務勞動,劉青把家交給他也很放心。現在他們家兩個孩子都長大了,大兒子已入伍,小兒子也要初中畢業了,可是他卻走了。對於他的去世,劉青除了悲傷更多的是自責。劉青後悔極了,因為過去東林的臉色總是不太好,白裏透著黃,他平時總是胃疼,有時吃兩片胃藥就好了,頂多就是到醫院輸輸液,甚至住上幾天。那時他們也到軍區總院檢查過,說是萎縮性胃炎,豈知萎縮性胃炎是會發展的。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會得胃癌,她後悔自己光顧了工作,回家也是操心孩子的事多,對他關心得很不夠。劉青在外麵看起來很堅強,其實作為女人,再堅強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和軟弱的地方,劉青一回到家裏,回到張東林的身邊,她的軟弱就上來了,在張東林的麵前,隻要孩子們不在,她就會耍小孩子脾氣,有時自己在外麵受了委屈還要在他麵前哭鼻子,他總是耐心開導自己,像對待孩子一樣哄著自己,對自己傾注了無限的愛。東林有病從來不在劉青麵前表現出來,他以一個男人、一個軍人特有的堅強和豁達來對待自己的病痛。其實東林有時胃痙攣疼得他真是死去活來,但他都自己到醫院去看一看,當劉青問他為什麼臉色不好時,他總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剛才有點胃疼,這也是劉青一直沒有發現他病重的一個主要原因。劉青有時還在東林跟前撒嬌,她一有個頭疼腦熱的隻要東林在家她就哼哼唧唧的,東林就趕緊給她又是喂藥又是熬薑湯。劉青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也可能是因為工作忙經常丟三落四的,東林總是為她收好,劉青若是出差,她隻要打個電話給東林,等她下班回到家,東林就把要出差的東西全部準備好了,她隻管到時提著走,絕對不會少了哪樣她在外麵要用的東西。
東林除了對劉青的愛,他對劉青還有一份敬重和一份歉疚。他總認為,劉青如果不是為了他,如果他留在浙江,她遠不隻是這樣一個職務,對於她的能力,對於她的為人,當時省委領導和幹部部門是很認可的,是準備委以重任的。但是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劉青選擇了跟著部隊走。就這樣,劉青跟著部隊轉了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直到來到這戈壁荒原。她的職務也就隨著部隊轉移的地方有時平職安排,有時降職安排。不管是平職安排,還是降職安排,隻要在那個崗位上能幹點事,劉青就高高興興接受,從無怨言,而且在每個崗位上她都幹得很出色。部隊到西北以後,駐紮的都是艱苦的地方,部隊每次一找地方安排她,人家就會認為來了一個官太太,明顯的表示不歡迎,但是部隊家屬又不能不安排,因此每到一個新地方,劉青都要用很長一段時間的拚命工作、聯係群眾,讓大家對她有一個了解的過程,按她自己的話說就是重新“打地盤”。對於這點,劉青自己從來沒說過一個字,能和東林在一起,她感到很幸福,她也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是東林心裏明白,劉青這是為了他,離開父母,離開兄弟姐妹,離開家鄉的父老鄉親,離開了一起工作的朋友、同事,跟著他吃苦受罪,在她的跟前就隻有他一個親人,如果自己不好好地關愛她,他怎麼對得起劉青為自己所作出的犧牲呢。因此東林對於劉青的愛是複雜的,既有父母般的愛,兄弟姐妹般的愛,更有愛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