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雙廊,遇見愛情的模樣(2 / 3)

想著想著,連自己都毫無察覺的,輕輕起身彎了腰,在他涼薄的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好像隨時要從我喉嚨裏跳出來一樣。我被我自己的這個舉動震驚了,我居然……居然在他睡著的時候偷偷吻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應該是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黑亮的瞳孔裏印著幾許光輝。一時間我羞愧難當,想轉身離開,誰知他動作比我更快,一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向他,他原本是躺著的,我一時不慎,直直跌到了他的身上,他穩住我,另一隻手扶住我的後腦勺,兩片涼薄的唇壓向了我。他的吻輕柔而霸道,撬開我的唇齒,與我糾纏著,我被他吻得迷了心智,不知不覺回應著他,可是為什麼他的吻……讓我那麼想哭。

“這才是吻。”他的唇劃過我的臉頰,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微微帶著些澀意。

我在他透亮的瞳孔裏看到了倒映出來的自己,他的眼睛微帶著笑意,有些迷離,我忽然產生一種錯覺,他……是在看著我,還是透過我,看著另外一個人?

我的初吻,在那個夏天,給了一個叫陸薄言的男人。而我不知道的是,最初青澀懵懂的那個吻,竟然就是一輩子。

傍晚時分,雨漸漸止了,我躲在屋裏半天不敢出門,腦袋裏盡是胡思亂想,人生第一次接吻竟然是這種場景,簡直……丟臉死了!想起下午的時候,麵對他我落荒而逃,那樣子要多窘有多窘。

篤篤篤——房間傳來敲門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陸薄言。

許是見我好半晌沒有反應,陸薄言索性在門外問:“要不要去喝一杯?你不是一直嚷嚷著想去酒吧見識一下嗎?”

十五分鍾後,我和他坐在洱海邊的露天座椅上,邊上就是有名的唐朝酒吧,裏麵清冽的男聲伴著吉他聲唱著許巍的歌,一遍又一遍。我突然心生感慨,一股莫名的悲傷打從心底飄起來。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自從來了這裏,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一個陌生男人忽然坐到了我們對麵的位置,他手裏揣著瓶啤酒,一見陸薄言就笑開了:“遠遠的不敢認你,沒想到還真是你。”

陸薄言並沒有表現出來太多情緒,隻是淡淡地說:“你還在這裏。”

不是疑問,是陳述,如我所想,這並不是陸薄言第一次來雙廊。

男人痞痞地嘁了一聲:“我不在這裏還能在哪裏?”

“還在等她?”

男人喝了口酒,兀自苦笑了一聲,如自言自語般地說:“怕是等不到了。”

這之後陸薄言沒有再出聲,氣氛好像瞬間變得有些古怪,這兩人各懷心事,但都有些心照不宣。那時候的我還是孩子心性,沉不住氣,看不得別人欲言又止的模樣,不多時,忽又聽對麵的男人說:“她下個月結婚。”

到這裏,我才終於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麼,無非是一個男人一直在某個地方等著一個女人,然而經年累月,他始終沒有等到那個女人,最後卻得到那個女人即將結婚的故事,就好像很多小說裏男女主角的故事,始於快樂,終於悲傷。我不禁多看了幾眼陸薄言,他臉上蒙著一層霜似的,在夜色下顯得尤為涼薄,難道他也有相同的故事嗎?

許久,陸薄言才起身。離開的時候,他拍了拍那個男人的肩膀,說:“好歹……你還有個念想。”

那個男人叫展航,五年前和女友來雙廊旅行,那是他們第一次出門遠行,對兩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意義,可惜好景不長,回去後沒過多久他們就分開了。分開的幾年間兩人似斷非斷,藕斷絲連,後來展航辭掉大都市的工作,來到他們最初的地方開了一家酒吧、一個客棧,客棧以她的名字命名,等待著有一天名字的主人能夠回到這個擁有他們共同回憶的小鎮。但是五年後,展航接到的是她的大紅請帖。在他畫地為牢的歲月裏,她已經展開了新生。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可理喻的在相同的歲月裏無情地背道而馳。

陸薄言說他見過那個女人,五年前,他在這裏遇到他們。但他沒有說,五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雙廊,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他的世界,終究像個謎一樣讓我猜不透。

“你也是來這裏等一個女人?”我鬼使神差地忽然這麼一問,問完我就後悔了,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無聊的八婆?

“你覺得我會帶一個女人來這裏等另一個女人?”他語氣裏盡是鄙視,顯示著我這個問題究竟有多愚蠢。

可我被他這句話震得有些心思淩亂,他……在他心裏,他是把我當一個女人看的嗎?!

待我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遠了。昏黃的路燈下,那道瘦削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雙手抄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地走著,隻那背影,就深深烙進了我心裏。在我的生命裏,如果還有什麼是值得期待的話,除了我母親,大概就隻剩陸薄言了。

在雙廊過了大半個月的休閑時光,已經樂不思蜀了,以至回來之後我整個人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也許是習慣了慢生活,一下子回到熙熙攘攘的城市,倒有些不習慣了。回來之後我就去了一家甜品店打工,從早忙到晚,為此陸薄言常常抱怨,不理解為什麼我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連帶他每天的晚餐都成了問題。

“你來給我做飯,一天兩餐,我付你工錢。”他如是說。

這聽上去是個好差事,但我還是搖了搖頭。

“那我吃什麼?”他瞪著眼睛,一直撓著腦袋。

“你以前是怎麼過的現在還怎麼過唄。”

以前陸薄言是以外賣度日的,一點也不誇張,我第一次進他房間的時候,客廳裏全是各式各樣的外賣盒子,一大摞外賣單亂七八糟地扔在茶幾上。他很少出門,開火更是不可能,我甚至都要懷疑他的自理能力等同於零,他也不打掃房間,每周阿姨有固定時間幫他收拾房間,想來他不缺錢,才可以這麼任性。他的作息時間也極其有規律,從傍晚開始到第二天清晨是他的早晨,其餘時間……當然是用來睡覺,日夜顛倒,與正常人的作息時間完全相反,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一天隻需要給他做一頓飯即可。

甜品店裏的甜品都是當天新鮮的,每天都必須要查看過期時間,如果兩天內即將過期,員工可以帶回家去,因此一個月下來,我幾乎每天回去都會為陸薄言帶上些甜品。他從前是不愛吃甜食的,但每每第二天去他家,總能看到吃剩的包裝盒。

有一次晚上,白安安來接我下班,她見我小心翼翼地把甜品打包好帶回去,一路上盡是嗤笑。她知道陸薄言這個人,但從沒見過他,在白安安的印象裏,陸薄言等同於怪人,這是因為她所知道的陸薄言是從我嘴裏描述出來的陸薄言。向天發誓,我說的字字屬實,但她到現在還不敢完全相信,怎麼會有這麼無欲無求的人。

“米瀾,你金屋藏嬌要到什麼時候?”白安安笑著揶揄我。

“用詞不當,我這不算金屋藏嬌,人家住的是自己的房子。”

“有區別嗎?”白安安歪著腦袋想了想,“那就是田螺姑娘?拜托,你們反了吧,應該是他照顧你才對吧?他明明比你大那麼多。”

我瞬間有些恍惚,要不是白安安提醒我,我幾乎都要忘了陸薄言比我大七歲這個事實。他除了工作時全身投入專注得像個男人,其他時候分明還是個長不大的大男孩嘛。尤其是他一臉茫然地問你問題的時候,那小表情又幼稚又可愛,吃起東西來臉頰鼓鼓的,他麵對食物的時候,分明就隻是個孩子。

大概是因為這樣……才讓我忽略了他的年齡。他的生活自理能力看上去很差,但他從十歲開始就一個人生活,活到現在,並讓自己活得很好。

白安安見我想事情想得出神,忽然停下來皺眉看著我,半晌才低聲地問:“米瀾,你……是不是喜歡他啊?”

喜歡?我被這個詞嚇了一跳,我喜歡陸薄言嗎?想起在雙廊的那個吻,那時我問他,那個吻是什麼意思,他隻是表情淡淡地說,我想什麼就是什麼。在我心裏,陸薄言有著高大的身影,表麵上好像是他依賴我需要我做飯給他吃,可隻有我自己清楚,是我需要他。我貪婪地享受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他是個內心很強大的人,一直以來,我都隻能抬著頭以仰望的姿態看著他。

我最終沒有回答白安安的問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在這個年紀,說喜歡是件有些羞恥的事情,但更讓我鬱結的是,假如我喜歡陸薄言,會不會成為他的困擾?

時間到了八月末,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已經過去了大半,我終於不必再忍受陸薄言開到五度的冷氣,有時候我真想把他的腦袋解剖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著些什麼東西。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在五度的冷氣裏穿著輕薄的羽絨服,當時我隻覺得怪異,可沒想到那次並不是偶然,那是他一到夏天就有的生活習慣,每次我把空調溫度調高後,不過五分鍾,他立刻又會調回五度。